第二天一早青蛮就起了。
严鸣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眼底满是血丝,脸色憔悴苍白,显然是一宿没睡。
青蛮忍不住劝道:「阿元还小,就是为了他,村长也该振作起来,保重身体。」
严鸣勉强笑了一下,点头谢过。
青蛮没有再多说,从干坤袋里掏出一张护身符递给他,抱着壮壮往河边走去。
这会儿天还没亮,疯书生还没有上岸,两人在树丛后等了约莫半刻钟,终於听到「哗啦」一声响,疯书生光着身子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挣紮着爬上岸,慢慢穿上湿透的衣裳,这才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走去。
水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如今只能从疯书生身上下手,青蛮拍拍壮壮的屁股:「去吧仙仙大美人。」
壮壮翻她一个大白眼,跃身朝疯书生跳去,然后一巴掌把他拍晕了。
严鸣:「……」
如此简单粗暴的手段,如此凶残的猫。
「来,帮我把他绑起来。」
「……好。」
然而不管青蛮怎么检查,都没有在疯书生身上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妖气,没有魔气,除了醒来之后不断挣扎,没有其他任何的不对劲。青蛮皱眉,开始引导性地问他,然而一个神智疯癫的人,你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呢?
看着一个劲儿重复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几句话,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的男人,青蛮忍不住揉了一下额角:「严村长,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念叨这几句话啊?」
严鸣已经恢复了理智,没有再像昨天一样迁怒疯书生,只低声道:「蒹葭,芦苇也。」
而芦苇……严小芦。
难不成真是严小芦的灵魄在作祟?青蛮皱眉,想说什么,受严鸣所托,暂时照顾阿元的邻居村人忽然匆匆跑来,说是阿元发烧了。
严鸣脸色微变,青蛮忙道:「严村长先回去照顾阿元,这里有我,你放心吧,有什么发现我一定马上通知你。」
严鸣不想走,他想亲自找到凶手,替妻子报仇。但阿元……
那是蕙娘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能让他有事。
严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白黎从手绳里飘出,弯腰打量着疯书生:「你们俩,转过去。」
「喵?」
「做什么?」
「一会儿再告诉你。」
青蛮好奇,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抱着壮壮转过身:「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白黎没有说话,稀稀疏疏一阵响之后,他道:「好了。」
青蛮迫不及待地转头,一看,疯书生的袖子被高高卷了起来。她愣了愣,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憋了半晌看向白黎:「这……还挺白的。」
白黎:「……」
他忍不住拍了她脑袋一下,「我叫你看他的手。」
「手怎么了?」青蛮捂着脑袋嘟囔,「确实挺白的啊。」
白黎嘴角抽搐,也不卖关子了:「他的手背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痕。」
这么一说青蛮才想起来——疯书生昨天被严鸣推倒的时候,手背是在地上蹭破了皮的!而且伤口不浅,绝对不可能一晚上就完全癒合,没了痕迹!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白黎负手而立,眼神深了几分:「他身上也是,除了这些红痕,没有其他任何的印记,甚至皮肤白净,一点儿也不像是长久没有清洁过的样子。」
一个疯了七年的疯子,身上绝对不可能这么干净。
「所以你刚刚让我们转身,就是为了扒下他的衣服做检查啊?!」
小姑娘吃惊的语气让白黎嘴角一抽:「……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咳,我那什么,就是随口一问嘛。」青蛮干笑两声,低头看向挣扎累了,正靠在地上呼呼喘气的疯书生,「这么古怪,看来他身上问题不小啊。」
「嗯,今晚跟着下水看看吧。」
「我也这么想。」小姑娘说着解开疯书生身上的绳子,「那咱们现在抓紧时间上山找浮生花,晚上再干一票大的!」
白黎被她逗笑:「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还是先处理好眼下这事儿再说吧。」
「那不行,咱们这趟过来就是为了找浮生花给你重新做个身体,虽然蕙娘的死也是大事,但现在不是时候没到,什么都不能做么。走吧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赶紧再上山找找吧,万一今天一下就找到了呢!」青蛮说着戳戳他冰凉的手臂,「而且你一直这么飘着太危险了,万一把勾魂使者引来怎么办!」
白黎说不过她,只好举手投降。
两人兀自说着,没有发现一旁垂着脑袋的疯书生,眼底忽然闪过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