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阿麦从军 鲜橙 2588 字 1个月前

莫言

阿麦和唐绍义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一个小姑娘来,两人转头看了看徐秀儿,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

这徐秀儿早在汉堡城时便对阿麦有了些异样的情愫,心里自然是愿意和阿麦一路,刚才那话虽然是问向阿麦和唐绍义两个人,她却一直偷偷在观察着阿麦的反应,见阿麦皱眉,徐秀儿只觉得心中一沉,再腾起来便是酸凉了。

阿麦的皱眉一下子激发了徐秀儿的倔强,她咬了咬牙,没等阿麦和唐绍义有所表示,便决然说道:「我和唐将军去豫州!将军放心,秀儿也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走个山路也不算什么,定不会拖累将军,再说小公子也需要有人照顾,将军是个大男人,恐怕也不会照看婴儿,秀儿还是跟着将军吧!」

徐秀儿这话虽是对着唐绍义说的,视线却仍没离开阿麦身上,所以也就没看到唐绍义的第二次皱眉。其实小姑娘说这话有点赌气的成分,心底还是有些期盼的,希望阿麦能挽留她一下,可没想到阿麦只是低着头寻思了片刻,便抬起头来说道:「那也好!你随唐将军去豫州吧!」她自保尚且费力,带着徐秀儿确实不便,再加上她是独自一人惯了的,侠义心肠什么的更是和她挂不上勾,虽然小姑娘曾给过她几个馒头,可她也不想就此背上了这么大一个包袱,干脆还是推给唐绍义吧,他不是很男人么?那就多承担点吧!阿麦心道。

唐绍义见状也只好跟着点头,他也知道带着徐秀儿会有诸多不便,可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让他无法对着一个弱女子说出「不」来,於是便说道:「那徐姑娘就跟着我吧!」

徐秀儿又咬着唇偷瞥了阿麦一眼,见阿麦竟然还跟着点头,那颗少女的心是彻底凉透了,用三个字来形容——很受伤!

三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便要分手,临别时唐绍义突然又叫住了阿麦,看了看阿麦单薄的身体,问道:「阿麦,你可懂武功?」

阿麦摇了摇头,功夫她没有,力气倒是还有一把,剩下的就是腿脚利索跑得快了,在这点上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唐绍义抿了抿唇,把佩剑解了下来递给阿麦,说道:「这剑给你拿着,林子怕有野兽,你带着防身吧!」

这下阿麦还真有些被感动了,看着唐绍义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用,不用,唐将军,你带着秀儿和孩子,更需要这个防身呢。」

「拿着!」唐绍义不容分说便把佩剑替阿麦别在了腰间,完了用手扶住阿麦的双肩,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然后用力握了握阿麦的肩膀,沉声说道:「阿麦,保重!」说完不等阿麦有所反应便松了手,转身大步往西北而去。唐绍义不敢回头,他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说不清倒不明的,竟似有些舍不得那个有着白莲般纯洁笑容的少年。

徐秀儿看了阿麦一眼,忙小跑着追唐绍义而去。

泰兴城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面朝江中平原背倚宛江,发达的水陆交通造就了这个城市的繁华,城中九区一十八市商贾聚集、店舖林立,不管哪天去看都是热闹的。可是,即便如此泰兴城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过,起码城外二十里处的那片树林子里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大片的树木被士兵伐倒,然后变成了一辆辆的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北漠东路军统帅周志忍沿着林地的外沿慢慢走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粗壮汉子,个子虽不高大却给人一种难言的压力感,浓眉,算不上大眼,满脸的络腮胡子,属於人们常说的那种不怒自威的面相。

「这就是你们赶出来的投石车?」周志忍问,音调不高,却字字敲到了身旁人的心上。

「启禀将军,泰兴城周围并无深山老林,这片林地的树木已算是粗的了。」那那总管军械的军官小心翼翼地答道,不时地偷偷打量周志忍的脸色。

周志忍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不过却也没再说什么。没想到他身后一个少年却嚷嚷道:「要我说还造什么投石车啊,反正也没多大用处,白费这力气呢,还不如让将士——」

「闭嘴!」周志忍出声喝住那少年,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眼神凌厉无比,一下子就把少年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那少年面上露了些怯意,躲开周志忍如刀般的视线,微低了头,小声叫道:「舅舅——」

周志忍冷哼一声,说道:「这是军中,我不是你舅舅!再有下次我军法办你!」其实他知道那少年说得没错,造这样的投石车对於泰兴城来说还真是没有多大用处,砸墙嫌轻砸人欠准,可即便明知道毫无用处这车也得造,不然围而不攻,他怎么对人家南夏人交代?好歹也得做个攻城的样子给人家看吧,这样大家都忙活着,南夏人在城里忙着放鸽子,他们忙着在城外伐林子,得,谁都心安!

周志忍的视线投向了遥遥的北方,常钰青这个时候应该到秦山了吧,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年轻人啊,如今皇上正年轻,用的人也年轻,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么?自己不过五十出头,还是正当壮年呢,怎么就算老了呢?

那少年听到舅舅发出的叹息声,不禁愣了愣,还以为舅舅是在为攻泰兴城而烦恼,虽然刚挨了舅舅的训斥,少年的心性还是让他忍不住请缨道:「舅舅,你给我两万精兵,我替你去把泰兴城打下来,也不要这老什子投石车,给我几辆撞车就行!」

周志忍回头瞪了瞪那少年,本想再训斥他几句不知天高地厚,可看到外甥那张年轻稚气的脸突然想到皇上用那些年轻将领不就是因为他们的不知天高地厚么?不然怎么会制定如此冒险的计划?想到这,周志忍咽下了嘴边的呵斥,只是教导外甥道:「衍儿,一场战斗可以依靠『勇』取胜,可一场战役却不能只依靠『勇』字,一场战争更远远不只一个『勇』,明白么?我们北漠不光我们东路军,还有常将军的西路军,仗不是光指着我们来打的!凡事要多动动脑子,别光知道杀啊冲的,不然你再勇猛也只能做一员猛将,成不了一代名将!明白了么?」

那少年挠着后脑勺冲周志忍嘿嘿地笑,周志忍一看外甥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白说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再理会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外甥,只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北方愣神。

那少年见舅舅总是往北边看,不禁也有些纳闷,也顺着舅舅的目光往北方望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乌兰山系强劲了八百余里,到泰兴城西北几十里外时终於没了劲头,只延伸出几个平缓起伏的土坡,连个明显的山头都没有,这样的山林恐怕连个凶猛的野兽都存不住,少年心道。

同一片云彩下,就在那几个土坡的东面,由南向北的驿道在这里分出了一个支岔,斜斜地指向了东方。一辆向北行驶的青篷骡车缓缓地在岔路口停了下来,驾车的汉子从车上跳下来健步转到车后,掀开车帘对着里面说道:「先生,前面路分叉了,咱们怎么走?」

「这就到了分岔的地方了?」车里一个有些略显尖细的声音问道。

那车夫放下车帘又探着头往前方看了看,转回头说道:「嗯,分了,有条往东拐了!」

车里的人没说话,过了片刻门帘抖动,一只细白的手撩起了车帘,紧接着探出一只穿了黑靴的脚来,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干瘦男人从车上慢慢地爬下来,到了地上先动了动有些酸麻的双腿,弹了弹衣角的灰尘,这才背着手往车前走了几步,看着前面的分岔路口摇头晃脑地念道:「往北去的是豫州,往东则是青州。豫州城重,乃江中咽喉之地,北可以护靖阳,南可以掩泰兴,加之地处平原粮仓,城中粮草充沛,实为兵家必争之地;青州地险,北临子牙,东倚太行,易守难攻,出可以西援豫州,退可以据险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