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夫只听明白了往北的是去豫州的道,往东拐的是去青州的,别的一概没听明白,也听得有些不耐烦,便打断了那人的话,问道:「先生,咱们到底往哪走?」
那男子回头看了车夫一眼,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子翻了翻白眼:「愚民,愚民,山中愚民!」
「先生,俺是赶车的,俺不是打渔的,」那车夫纠正道,末了还不忘又问了一句:「先生,咱快点走吧,鞑子就在后面几十里呢,他们可是吃人肉和人血的,咱们得快点,俺怕晚了——」
「行了!」那干瘦男子喝止道,「放心吧,鞑子不会来追咱们的,我得仔细看看咱们走哪条道!」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来,掀开盖子倒出了几枚铜钱,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我得算算咱们选哪条路。」
他刚把铜钱撒到地上,只刚扫了一眼卦面,就听见那车夫喊道:「先生,先生,你看,那边山坡上有人下来了。」
那干瘦男子起身眯着眼顺着车夫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的山坡上过来一人,高瘦的个子,没有束发,只在脑后紮了个短短的辫子,一身深灰色的短装打扮,腰里别了把宝剑,远处看过去衣服上竟然似带了片片的血污。
「坏了!先生,来了劫道的了,快点上车!」那赶车的汉子急忙喊道,转身就往骡车那跑。
「慢着!」那干瘦男子制止道,又细看了来人一眼,冷静地说道:「不是劫道的。」
来人速度很快,走两步跑两步,片刻的功夫就到了眼前,她从山坡顶上时就见到了这辆骡车,心道总算找到了一个代步的工具,本想喊两声的,又怕提前喊了反而把人给惊跑了,便也没有喊叫,只拼了老命地往骡车这边跑。
「这位先生,」来人气喘得厉害,对着那干瘦男人行了一礼,喘了好半天才说出了下一句来:「在下姓麦,人称阿麦,从汉堡城而来,请问先生贵姓?」
那干瘦男子翻了翻眼睛,有些傲慢地说道:「老夫徐静。」
「哦,徐先生,」阿麦又是一礼。
徐静稍稍拱了拱手算是回了阿麦一礼。
阿麦甚会察言观色,只看这徐静的穿衣打扮便对他的脾性有了几分了解,又见他说话时的表情,便知道这人显然是属於火上房了也得满嘴之乎者的人,於是十分客气说道:「阿麦受汉堡城守军校尉唐绍仪唐校尉所托赶往泰兴送信,事情紧急,想借先生骡车一用可否?」
「泰兴?」徐静缓缓问道。
「是的,还望徐先生能以大局为重,借阿麦骡车一用,先生可随阿麦一同赶往泰兴,到泰兴后必有重谢。」
徐静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可进不去泰兴城了。」
阿麦一惊,还以为是常钰青的大军赶在了自己之前,忙问:「北漠人已经到了?」
徐静冷傲地点了点头,说道:「泰兴城已经被困三天了,你现在想进泰兴,除非是长了翅膀。」
阿麦有些蒙,她赶了一日一夜的路才来到了这里,本想着能在北漠人之前赶到泰兴城,没想到泰兴已经被北漠人围了三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北漠人攻泰兴是虚啊,难道她猜错了,可是即便猜错北漠人也不会这么早就到了泰兴啊,三天,三天前北漠人可还在汉堡城外啊。
徐静看阿麦傻了的样子冷笑一声:「北漠大将周志忍领兵十万从新野而来,早已经把泰兴城围得铁桶一样了,进泰兴?做梦去吧。」转过身又吩咐车夫道:「老张,赶车,我们往北走,去豫州!」
阿麦愣在那里有点傻,骡车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她才猛地醒了过来,她紧跑了两步,一下子窜上了骡车,撩开车帘,徐静惊怒地看着她,怒道:「你——」
「往东拐!去青州!」阿麦冷声说道。
徐静气的吹胡子瞪眼:「青州?不去!我刚卜了卦,我的发达之地为豫州!干嘛要去青州?你这人好不讲理,这是我雇得骡车,你凭什么上来,下去!下去!」
阿麦猛地从腰间拔出了宝剑,抵在徐静身前,冷冷说道:「去青州!」
徐静一下子僵住,过了好半晌才认清了现实,无力地对着车夫喊道:「老张,往东拐吧,去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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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字莫言,荆州俞夏人也,少智,通诗文精兵法,性孤傲,隐於野。盛元二年秋,北漠南犯境,杀戮甚重,静愤起从戎,路遇麦帅,帅以军事问之,静应声辄对,变诈锋出,答之甚详,麦帅以为奇,甚爱之,遂同就豫州……
《夏书•徐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