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钰青却皱眉道:「你那手再也使不得力了,否则定要废了不可。」
阿麦也看自己的右手,见拇指食指都已是不听使唤,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害怕,如若这只手真废了,怕是以后连握刀也不能了,还如何上得了沙场?正思虑间,常钰青突又抓了她的手臂,扯了她往一块大石后躲去。
「对岸有人?」阿麦问道,伸出了头想要扒望,却被常钰青用手按下了,「衣衫还落在那边,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边了。」常钰青说道,语气有些凝重。
阿麦却说道:「我们讲好了的,过的河来你还我匕首,我们各奔东西。」
常钰青闻言不由看一眼阿麦,挑眉问道:「你如此模样,能走到哪里去?」
阿麦答道:「这不用你管,你还我匕首就是。」见常钰青沉默不言,阿麦脸上有些变色,戒备地看着常钰青,冷声问道:「难不成常将军要食言?」
常钰青笑笑,从腿侧解了匕首下来,正欲说话却忽又停住了,只侧耳凝神听了片刻,突然起身把阿麦扑倒在了草丛之中。阿麦大怒,以为常钰青又要羞辱於她,张口便往常钰青肩上咬去。常钰青被她咬得作痛,发狠地把匕首插入阿麦头侧的地上,在她耳边狠声说道:「麦穗!你当我没见过女人么!」
阿麦一怔,就听见陡坡之上传来了散乱的马蹄声。
这来的也太快了些!对岸不过刚有人影,怎会这么快就有人找到了这里?阿麦暗觉蹊跷,抬眼看常钰青,见他也是面带惑色,估计也是想到了这里。如今只盼这并不是来找寻常钰青的人马,阿麦暗道,否则自己也要跟着他遭殃。
马蹄声在陡坡上略有停顿,就听见上面有人叫道:「留两个人在这里细找,其余的再往前走!」
上面大队的马蹄声渐远,常钰青把唇压在阿麦耳边,低声说道:「我去看看,若是得了手,咱们的衣服就有了,若是不成,你就从水里走。」
阿麦略有些惊愕地看向他,心道我自然得从水里逃生,总不能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常钰青却误解了阿麦的眼神,只道她是感动,咧着嘴笑笑,竟然还伸手轻轻拍了拍阿麦的脸颊,然后便要拔地上的匕首,谁知却被阿麦伸手挡住了,常钰青微怔,默默地和阿麦对视片刻,嘴角微微一哂,收回了手。他悄悄从草丛中起身,见刚才留下的那两个禁军已经下马,正一前一后地往坡下搜了过来。常钰青估算着几人之间的距离,既要把前头这名禁军干掉,又不能让后面那人跑了,而且还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免得引来他人。正思虑间,忽来一阵山风吹得他藏身处的草木低伏,却是把他的身形显露了出来,前面的那名禁军视线正好转到这里,恰好和常钰青的视线碰个正着。两人俱是一愣,常钰青身体一紧就要扑出,却听那禁军惊问道:「七少爷?」
常钰青和阿麦闻言俱是一愣,那名禁军已招呼着后面的同伴跑了过来,上前问常钰青道:「可是七少爷?」见常钰青缓缓点头,那禁军连忙说道:「我等奉主上之命特来找寻七少爷,请七少爷速速和我等离去。」
常钰青听他称呼自己七少爷,看来是知自己身份之人,当下也不多问,起身便走。那名禁军却是发现了不远处的阿麦,不禁面带询问地看向常钰青。常钰青回头看了阿麦一眼,笑道:「不相干的人。」
那人闻言放下心来,说道:「请七少爷先走,小人在这里替您办些事情。」他见常钰青站在那里没动,只道他是舍不得阿麦美色,又沉声说道:「还请七少爷体谅主上的处境,以大局为重。」
阿麦不动声色地看着,手却悄悄地把匕首塞入了背后布条内。
常钰青站了站,终究是没有回头,大步向坡上走去。
那名禁军渐渐逼近阿麦,阿麦却似已经吓得腿软,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面露惊慌地往后挪去。那名禁军暗自叹息,真真是个美人,倒是可惜了。阿麦慢慢退到水边,猛地把手中抓住的沙石向那名禁军面上掷了过去,然后趁那他侧头躲闪的空当,一个鱼跃扎入了水中,再冒头时已是在十几丈开外。那名禁军还愣愣地站在水边看着,一时有些傻眼。
清水河绕翠山而过缓缓流向清湖,阿麦四肢乏力,只顺着水流慢慢飘着,就这样飘了十来里路,河水由东转向东南,河面更加宽阔起来,两侧已不再是峭壁和陡坡,渐渐看到三三两两的庄园。阿麦知道像这样的豪门庄园大多会开辟河道引水进去造景,只要选对了河道,再游不多远便可以进入一家大宅的后园了。她体力已剩无几,耗不了多久,只得进了最近处的一条河道,强撑着游到一处庄园之外,闭气穿过院墙下的一段水道,终於来到了人家的后园之中。待冒出水面一看,却不禁有点傻眼,她只道这户人家是引水进来造景,谁知人家竟然造了个不小的湖。
好一个有钱人家!阿麦暗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水中爬出,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内里摸去,必须尽快地找到食物和御寒的衣服,再不然怕是要死在这里了。阿麦心中无比明白,可脚下却渐渐浮漂起来,走了没多远,突听见远处似有人声,她心中一惊,慌忙向路边的一处假山石后躲去。她双腿虚软,已有些站立不住,强强地倚着假山石站住,就听得一个温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你有心事。」
不是问句,而是用极轻柔的语气说出极肯定的话语。那女子身旁的男子不觉怔了怔,然后浅浅笑了,轻声说道:「府里这两日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