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上下都很满意,青州城内一片和谐。
十月十五日,无风,天气晴好。青州城西的官道上急急地跑着一辆青蓬骡车,驾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脸汉子,穿一身黑色粗布的短装,一手执缰一手执鞭,笔挺着身子坐在车前,不时地挥动鞭字催赶车前的骡子,将车赶得飞快。
骡车一直急行到了青州城下,城墙上的守兵探出头来大声喝问「来者何人」,那黑脸汉子这才喝住了骡马,却未回答守兵的问话,而是跳下车来冲着车内说道:「先生,到了。」
车内的人没说话,过了片刻从车厢内伸出只手来撩开车前的棉帘,细细打量城门上那笔力遒劲的「青州」二字,过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似地问道:「这就到了?」
那黑脸汉子替车内的人掀着车帘,点头道:「到了,先生。」
城墙上的士兵见下面的人没有应声,干脆将箭尖对准了那黑脸汉子,叫道:「再不说话就放箭了!」
那黑脸汉子听了这话却不以为意,只抬头瞥了一眼城上,仍是对着车内人问道:「先生,可是要表明身份进城?」
车内人稍一思量,答道:「不用,就说来寻阿麦的吧。」
黑脸汉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放下车帘,转身对着城墙之上喊道:「俺们是来寻麦穗,麦将军的。」
城墙上的守兵一听是说来寻麦将军的,忙收了弓箭,派人去叫当值的城门将。不一会的功夫,张生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之上。他只看了一眼城下的青篷骡车,面上便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来,忙叫了身边的亲兵去向阿麦报信,自己却快步往城下走来。
城门外的吊桥缓缓放下,张生亲自从城内迎了出来,对着车里的人恭声唤道:「先生。」
车里的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张生笑道:「先生总算是到了,麦大人已经盼望先生多时了。」说着向站立在车旁的黑脸汉子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又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来,一边赶着车往城里走,一边回身对着车内的人继续说道:「麦大人算着先生就是这几日到了,在城门处连守了几日,偏赶上今天有军议要主持,这才离了这,末将已经叫人去通知麦大人了,怕是过不一会,麦大人就要来迎先生了。」
话音刚落,街道的另一头已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就看见阿麦带着几名亲卫从远处纵马而来。阿麦一马当先,直疾驰到骡车前才急急勒住了马,身姿利落地从马背上跃下后径直跳上了骡车,撩开车帘冲着车里叫道:「徐先生!」
车中的徐静难掩疲惫之态,表情却是有些无奈,习惯性地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与阿麦说道:「阿麦,你好歹也是独掌一军的人物了,怎地不见一点大将的沉稳之风!」
阿麦干笑了两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徐静,答道:「这不是见着了先生高兴嘛!」说完转身吩咐众人直接回城守府,自己则是钻入了车内,在徐静对面盘腿坐了下来,问道:「先生一路还顺当吧?」
徐静却是翻了个白眼给她,阴阳怪气地答道:「顺当!自然是顺当!有黑面跟着,我能不顺当吗?我九月二十六出乌兰,今儿就赶到了,中间一天都没耽搁,还能怎么顺当?再顺当些,老夫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阿麦咧着嘴笑了笑,替黑面开脱道:「黑面是个急脾气,先生莫要怪他,都是我的不是。」
徐静嘿嘿冷笑两声,说道:「我知道都是你的不是,你既叫这一根筋的黑面回去接我,还美其名曰好保护我,怕是肚子里就没做好打算!」
阿麦连忙笑道:「哪能!哪能!叫黑面去接先生真的是为了先生的安全。先生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我营中武艺最好的。」
徐静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阿麦又陪笑说道:「当然,私心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她当时派黑面去接徐静,除了保障徐静的安全外,更主要的是考虑到黑面此人一向不太服她,带在营中怕是不好控制,还不如命他跟在徐静身边保护的好。
徐静见阿麦坦然承认,反而不好再与她计较,只得翻了翻白眼算是揭过了此事。
阿麦素知徐静脾性,见他如此便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先生看这青州城如何?」
谁知徐静反应却是有些冷淡,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答道:「城高势险,易守难攻。」
阿麦笑了笑,说道:「岂非如此,又怎当得起太行门户之称,后面还掩着冀州和山东两地呢。」
徐静抬眼瞥向阿麦,突然问道:「你可知道常钰青屯驻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