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写好方子,打开房门叫人领方取药时,祁望已在屋外的院里候了一个时辰。
「魏盟主,我想看看小景。」看着领药方的人下去,他方上前朝魏东辞拱手,没有客套。目光也已从魏东辞身侧落进房中,
屋里有些乱,霍锦骁就躺在锦榻上,榻下地上一堆的绷带,旁边就是盆架与带軲辘的三层医架,上面凌乱地放着魏东辞适才替她处理作品的器具与药,冲鼻的药味涌出,闻得人心里越发不安。
魏东辞脸色不好,也没有平日温柔笑意,冷冰冰看着祁望。
「你们发生了何事?小景到底如何了?」祁望又问道,并不计较他的态度。
「在寻药时遇到三爷派的杀手,她重伤。」魏东辞侧身让出条路,目光仍紧紧盯着祁望。
祁望神色震了震,拔腿冲进屋里。临别那日他们还吵了一架,她生龙活虎不知有多精神,祁爷长祁爷短地与他说话,只是数日未见,他怎么也料不到她竟伤成这样。
床上的霍锦骁易容已去,脸唇失色,气息微弱,毫无生气。
「小景……」他朝前走了两步。
「别碰她。」魏东辞轻喝一声,「她伤在左胸,幸而未及心脉,我刚给她换药重新包紮过,现在不能动她。」
祁望抬到半空的手微微一颤便缓缓收回。
「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有事。」魏东辞又道。
「有你在?」祁望猛地转头,低声冷道,「若不是因为要帮你寻药,她怎会受此重伤?」
语气间已含痛怒。
魏东辞与他目光对峙片刻,沉声道:「我看祁兄不如先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她。」
祁望深吸口气恢复冷静:「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她已经昏迷三日,你就是留下也没用,今天换了药,顺利的话明天她应该能醒,你若有心,明日再来看她。我这里没有地方,也没功夫招呼祁兄。」他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开口逐客。
祁望攥紧拳,又看了看霍锦骁,终狠下心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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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黑了,烛灯燃起,照着屋里忙碌不歇的人。魏东辞给她煎了新的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喂服一次,再辅以金针刺穴,所有的事皆由他亲自完成,直至三更。
霍锦骁发出两声鼻音,悠悠睁眼。
这几日她也非全无知觉,不过时醒时昏,外边发生的事她偶尔也能知晓,却难以作出应对,神志一直都浆糊似的迷茫,直到这一刻睁眼,虽然身上仍痛,四脚依旧无力,她好歹觉得脑袋清醒不少。
「醒了?」不待她开口,熟悉的脸庞便印入眼帘。
魏东辞已经坐到床沿,手里正握着杯温热的水。
烛火在他脸上打下成片的阴影,眼耳口鼻的轮廊变得异常清晰,那鼻梁便像小山似的漂亮。
「回来了?」她虚弱道。
「嗯。」魏东辞托着她的脖将人扶起些许,喂她喝了点水。
她嗽了两声,水自唇边溢出,他很快放下杯,抬手抽下帕子往她唇边印了印,动作轻柔。
一咳嗽,伤口就疼得发抽,她忍不住皱了脸。
魏东辞探探她的头,烫意已经减了大半,他安下些心,抚抚她有些凹陷的脸颊,轻声道:「饿吗?」
三天没进食,不饿就怪了。
霍锦骁点点头。
魏东辞便起身,为了方便照顾霍锦骁,他这屋里什么都有,红泥小炉上一直温着锅粥,粥熬得稀烂,上面一层浓稠米汤,他拿勺舀了半碗,粥香在房中散开,勾得霍锦骁馋虫直冒。
「你太久没吃东西,先喝点米汤,胃舒服了再吃别的。」他扶起她,在她身后塞了厚实松软的迎枕与被褥,叫她靠得舒服些。
「我自己来吧。」霍锦骁咬咬唇,不想要他喂。
魏东辞一把抓住她的手塞进被里,拿丝帕铺在她衣襟上,这才开始喂她。
霍锦骁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念叨了句:「又不是小时候。」
小时候他也给她喂过饭,尤其是她生病时,总要用围兜兜着脖子,然后喂她一勺,他自己吃一勺,哄着她吃。
那情形现在想起来,霍锦骁都觉得丢人。
「现在和小时候有什么不同?你不还是小梨儿,我也还是咚糍。」魏东辞笑道。
霍锦骁自是不知,三天以来,这是他的第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