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风波起
舒知茵在景府里等了景茂庭两日,仍不见景茂庭回府,每日只有侍从传回话:景大人在皇宫中负责先皇的丧事葬礼事宜以及辅助新皇治国,无暇回府,留宿皇宫
因怀有身孕,她无法进父皇和母妃的灵堂,只能遥祭。她久久的独坐在窗前,不自觉的蹙起眉,沉重抑郁之感如影随形,她冲冲难以接受父皇和母妃已不在了。而景茂庭一直未归,她的心情更为低落,整个人似被密封在浓烈的悲恸里。
第三日,景茂庭依旧不归府。舒知茵对传话的侍从道:「告诉景大人,请他明日回府一趟。」
第四日,景茂庭仍然未归。舒知茵不愿只是心绪不宁的等待,傍晚,她乘着马车出府,径直前往皇宫。
自德清门进入皇宫时,福国公主的马车不再像以前那样畅通无阻。马车被宫门侍卫拦下,侍卫上前询问道:「福国公主可有皇帝宣见进宫的文书?」
如锦一诧,道:「没有。」
侍卫的态度强硬又不失恭敬道:「不知福国公主是为什么事情进宫?需卑职先行禀报,经得准许之后方能入宫。」
如锦瞠目,公主殿下可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已然失效?
舒知茵宠辱不惊,泰然的示意车夫把马车赶到宫门旁边,停在不影响其它车辆出入之处,神色如常的道:「我要进宫见景大人。」
侍卫应是,快步前去通报。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侍卫回道:「景大人非常繁忙,福国公主请回。」
舒知茵心中泛疼,神态自若的道:「请再次通报,我想进宫见一面皇上。」
又是等了一个时辰,侍卫回道:「皇上日理万机,福国公主请回。」
如锦见公主殿下被如此冷落对待,偷偷的抹眼泪。舒知茵的眸色薄凉,望了望冷森的宫墙,淡然的道:「回府。」
马车缓缓的返回景府,车厢里的舒知茵一阵阵的不适,孕吐感很强烈。
「夫人,喝点水。」如锦见夫人的脸色苍白,次次作呕,连忙把泡的酸梅水递过去。
舒知茵连喝数口水,含着一颗酸梅,闭目小憩。胸腔里空凉空凉的疼,就像是无以为寄,无以为栖,单薄轻微的飘浮着,孤零零的无依无靠。她下意识的抚捂着小腹,掌心下的跳动,使她油然而生出坚强,为母则刚的坚强。
将要到达景府时,如锦忽见如瓷出现在前方,惊呼:「如瓷姐姐?」
闻声,舒知茵掀开马车窗帘,只见如瓷挥手让马车停下,而如瓷的双颊上赫然有两道血痕,正流着鲜血。
如瓷奔至,对如锦和车夫道:「带夫人去翠屏湖畔逛一逛。」
「发生了何事?」舒知茵紧盯着如瓷的脸,她脸上不仅是两道锋利的伤口,满脸通红,布满了清晰的掌印,俨然是被狠狠的掌掴了。
如瓷不答,背过身隐藏住受伤的面容,催促车夫道:「快去。」
舒知茵命道:「回府!」
见状,如瓷一把将车夫从马车上拉下,自己坐上去,赶着马车调转马头,与景府渐行渐远。
舒知茵脸色一沉,可想而知的问:「是金谷公主?」
「是。」如瓷绕至一处安全的巷子口。
金谷公主刚回到京城,便兴冲冲的来景府找舒知茵。如瓷在府门前执守,金谷公主对两年前的那次掌掴一直铭记在心,今非昔比了,她抓住如瓷就使劲的掌掴,掌了个痛快,打得累了还不解气,又拨下簪子在如瓷的脸上划了两道才算解气。
舒知茵命道:「如瓷,赶马车回府。」
如瓷把马车停驻,跪向车厢里,求道:「金谷公主正在府里肆意妄为,求夫人暂且避一避。」
金谷公主此次敢明目张胆的来景府耍威风闹事,定然是有胞兄皇上撑腰,故意激怒夫人,如锦也赶紧跪求道:「夫人有孕在身,别与她计较,身子为重。」
几乎是短短的两日,本是风光无限的景府,因景大人不在府中,彷佛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孤岛,门庭冷清。京城的权贵心知肚明,福国公主的荣贵已不复以往,如瓷如锦也很清楚。
「有人欺我的人,闯我的府宅,就是在挑衅我冒犯景府,我岂能躲避。」舒知茵冷静的道:「你们不用担心,尽管回府,我自有应付她的法子。」
此时金谷公主正在恣意嚣张的破坏园林,命人直接砍伐掉那棵千年古海棠树,如瓷不敢让夫人回府,怕夫人看到府中被摧毁的景象而动怒,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如瓷劝道:「夫人不要理会她,等大人回来了再讨个说法。」
舒知茵扬眉,道:「如瓷,你的胆劲呢?你何曾如此畏首畏尾!」
如瓷悲哀的叩首道:「夫人,新皇登基了,景大人四日未回府,形势不一样了,奴婢求夫人忍一忍。」
形势是不一样了,金谷公主势必成为了舒国最荣贵的公主,但是,忍?舒知茵眸色一凌,看向如锦,不容拒绝的道:「如锦,你赶马车回府。」
如锦重重的叩首,委屈的道:「奴婢也求夫人忍一忍,等大人回来了就好了。」
忍得一时,难道要忍一世?况且,她一时也不高兴忍。舒知茵的眸色凛然,起身便要走着回府。
如瓷和如锦赶紧拦在车厢口,如锦哀求道:「万万不可啊,您若不是有孕在身,奴婢们肯定支持您回府。您现在有孕在身,奴婢害怕金谷公主故意口不择言的激怒您,动了胎气就大大不妙了!」
如瓷赶紧接道:「奴婢已请景大人的侍卫进宫向景大人通报金谷公主擅闯府中一事,想必景大人会很快回府,夫人不用着急回府。」
突然一阵孕吐感袭来,舒知茵不适的坐下,轻抚着胸口。
如锦递上酸梅水,道:「如瓷姐姐说的是,夫人不用着急回府,且等着景大人回府撞见金谷公主在府中撒野。」
舒知茵拧眉,她已想好怎么对付金谷公主,见贴身侍女紧张担忧的神情,知道她们是真心相待,此刻的身子又颇感不适,孕吐感一阵一阵的很强烈,胸闷而疲倦,便顺势说道:「好,我正有点困意,想睡会。」
如锦和如瓷松了口气,将轻裘棉被铺在车厢的软榻上,扶舒知茵躺着歇息,又为她盖上外袍。
舒知茵半躺着,瞧着如瓷受伤的脸颊,道:「如锦,赶马车去善医堂,为如瓷看伤。」
「不用了,夫人,不用了。」如瓷一点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给夫人添乱,生怕滋生新的事端,无所谓的道:「奴婢相貌平平,本就不在意皮相,这伤口无碍,最多半月就能结疤。如果夫人嫌弃,奴婢多涂些胭脂水粉遮住就是了。」
「我怎会嫌弃,」舒知茵笃定的道:「伤口还是要看的,这笔帐,也终是要算的。」
「嗯!」如瓷道:「不过,不用赶马车去,相隔两条街就是善医堂,奴婢穿过小巷不远就到。看完伤之后,奴婢去看看景大人是否回府了。」
「也好。」舒知茵缓缓地闭起眼帘,双手下意识的捂着小腹,不多时就入眠了。
夜幕降临,如锦焦急的在马车前踱来踱去,方才如瓷来过一趟,道是景大人尚未回府,而金谷公主仍在府中等着福国公主,颇为得意的等着要跟福国公主正面交锋。
终於,如瓷奔来了,如释重负的低声道:「她走了。」
「夫人嗜睡,还没有醒来,我们慢慢赶马车回府。」如锦轻声说着,蹑手蹑脚的坐上马车。
如瓷极慢的赶着马车,不免唉声叹气,府中的奇花异草多被残忍的摧毁,花园中一片狼借,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马车入府,直接驶到寝宫殿外,如锦和如瓷相视一眼,进马车厢里将夫人抬入寝宫。
「嗯?」舒知茵迷迷糊糊的醒来。
如锦道:「奴婢们扶您到床榻上睡。」
舒知茵睡眼惺忪的问:「大人回府了吗?」
如锦咬着唇,语声微弱的道:「没有。」
舒知茵心中一沉,在床榻上翻个身,身心皆不适的继续睡去。
翌日清晨,舒知茵梳洗之后,刚要踏出寝宫,如锦事先轻声提醒道:「夫人,那棵古海棠树……」
「被砍伐了?」舒知茵语声薄凉,眸色凉如秋水。
「是。」如锦委屈的低着头,尽管昨夜将府中花园收拾了一番,百余株花木被毁,那棵千年古海棠树更是无法恢复成原样。金谷公主太过狠辣,那可是一棵活了一千年的古海棠树,郁郁葱葱,生命力极其旺盛,何其无辜,却惨遭无情的砍伐。
舒知茵深吸口气,面上的悲痛之色一闪而过,换上的是冷静,道:「备马车,进宫。」
「是。」如锦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嗯?」
「夫人出府时,能不能不经过花园?」
舒知茵不语,迈出寝宫,顺其自然的经过令她引以为傲的花园,满目疮痍,触目惊心,她用十余年的时间逐渐完善的精美花园,毁於一旦。毁的不仅是花园。
她步伐轻快的走着,将花园的每一处都尽收眼底,一步一步像是穿在荆枣丛里,苦难就在脚下,她迅速的踩过,背影决绝而凛然。
马车出了景府,在德清门又被拦下,舒知茵掀开马车窗帘,正色的道:「请通报皇上,我有重要的事,今日一定要见到他。」
舒知行正坐在御书房外的凉亭下翻看奏折,听闻舒知茵一定要见到他,他玩味般的一笑,道:「朕很忙,过两个时辰再去回报,如果她还在宫门外,就让她来见朕。」
这时,景茂庭阔步而来,因多日不分昼夜的操劳,冷峻的神态中难掩疲惫。
舒知行起身迎出两步,很随和的示意他坐在对面的石凳上。
景茂庭端坐着,跟舒知行相对而坐,沉静的道:「启禀皇上,先皇的丧事葬礼臣已详细的筹备完毕,头七过后便可安葬。」
「很好。」舒知行目露欣赏敬佩,能顺利的登基,景茂庭功不可没,先皇的意外驾崩的真实细节二人都默契的不谈,能得到这位忠心的能臣,何其有幸。
景茂庭道:「臣今日需回府。」
舒知行只是听听,避而不答,再次提及道:「朕还是想将先皇的驾崩,坐实为荣妃的暗害,因报复先皇对田家的严罚,将荣妃的封号废去。」
「臣还是不建议这样做。」景茂庭波澜不惊的道:「先皇驾崩於意外中了煤毒,皇族宗室、朝臣、百姓暂没有异议,莫再节外生枝,以免事态难以控制。」
舒知行心有不甘,希望荣妃遗臭万年,祸及舒知茵。
景茂庭道:「让先皇安息,稳稳当当的过渡皇权最为重要。」
舒知行耸耸肩,无奈的接受了,道:「先皇的谥号,朕一时未决。」
「圣文,如何?」
「朕听你的。」
景茂庭起身道:「臣告退,回府,明日再进宫。」
舒知行示意他坐下,道:「朕有事要跟你商议。」
「皇上请说。」景茂庭神色如常的坐下。
舒知行流露出抱歉的神情,讪讪说道:「有一件事先请你谅解。」
「何事?」
「金谷公主昨日回京,去景府找舒知茵,久等舒知茵而不得见,心情不佳,一不小心毁了景府花园中的一些花木。」
景茂庭沉声道:「金谷公主进景府滋事了?」
「因舒知茵始终躲避不见,她才一时牵怒。」舒知行诚挚的道:「朕已严厉训斥了她,那府邸是景府,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不可随意妄为。她也意识到了鲁莽,午后会来向你当面道歉,请你谅解,下不为例。」
景茂庭正色道:「府邸只是名为景府,那些花木都是夫人所植,花木被毁,臣没有资格接受谅解,需经得夫人的谅解。」
闻言,舒知行满脸不悦的道:「什么夫人夫人,时过境迁,你还顾虑她?」
景茂庭沉默了片刻,镇定的道:「她是臣的夫人一日,臣就要顾虑她一日。」
舒知行一诧,饮了口温茶,道:「你无需再辛苦的逢场作戏,无需再受煎熬,是时候解脱了,直接一纸休书将她休掉,朕为你作主。」
景茂庭心平气和的道:「臣此生不能休妻」
「不能休妻?」
「关乎到皇室的颜面。」
「朕不介意,她此后也没有机会为皇室的颜面添光。」
「休妻亦关乎到臣的颜面。」
舒知行百思不解的道:「你体妻,是妻子不贤淑,岂会有损你的颜面。」
「她怀着身孕,臣不能留下话柄给悠悠众口。」
「这很简单,设计使她小产,不就没有身孕了?」
景茂庭郑重的道:「无论如何,臣不能休妻。」
「到底是因何?」
「臣曾表现得与她伉俪情深,一旦休妻,世人势必会议论揣测臣以往的举动。且留着她,让她远离世人的视线,终日在府中。或者把她送去闲清园,以安胎为由。」景茂庭漫不经心的道:「皇上,您忘了她身中无解药的剧毒?」
舒知行的眼睛一亮。
景茂庭道:「剧毒再过一年,就要发作了。」
「很好!」舒知行兴奋的双眼放光,「且等着她剧毒发作,倍受痛苦折磨而死。」
景茂庭不语。
舒知行很想让金谷公主嫁给景茂庭,忆起他态度坚决的说绝不再娶,只得作罢。转念一想,在舒知茵剧毒发作之前,不能让她活得太舒适,道:「茂庭,朕还是决定让她小产,然后以她主动提出为父皇母妃守孝为由,让她去寺庙里代发修行度过余生。」金谷公主受过的苦,她必须要加倍尝尝。
「此事再议。」景茂庭道:「皇上当务之急的事是稳固皇权,不是针对她。」
舒知行道:「这两者并不冲突。」
景茂庭平静的道:「繁重的国政当前,臣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对她。」
「交给金谷公主对付她!」舒知行畅快的笑道:「金谷公主一定乐意接受。」
「请皇上放弃这种念头。」景茂庭语声强硬的道:「她是臣的夫人一日,她所受的屈辱等同於是臣所受。她被欺辱,臣无法向先皇的在天之灵交待,无颜面对齐老!臣的良知,不允许见她受欺辱而视若无睹。」
舒知行惊愕。
景茂庭的语声有所缓和:「臣回府之后就会把她送去闲清园,跟你们再无瓜葛,让她默默的毒发身亡。」
舒知行浓眉深皱,迎着他沉着的目光,按捺住盛怒琢磨了半晌,他说得有道理,齐老是何其着重品德之人,舒知茵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如果他对舒知茵不尊重不爱护,必须会受到齐老的指责。齐老德高望重,颇为威望,不能惊怒了齐老,不能因小失大。又过了半晌,道:「依你,将她速送去闲清园,眼不见为净。」
景茂庭不语,意欲告退回府。
舒知行接着说道:「茂庭,朕在这御书房给你备三间屋,此后你可随意留宿皇宫,方便你协助朕治理朝政。」
景茂庭神态自若的道:「遵命。」
「朕还有几位官员的任免,跟你商议。」舒知行对他很信赖,他太重要,大事小事都想跟他商议。
二人聊着聊着,从官员到时局,从律法到新政,又谈古论今,不知不觉已聊了两个时辰。
侍从准时来报:「启禀皇上,景夫人福国公主到了。」
闻言,景茂庭情不自禁的抬首寻找,看到舒知茵在远处站立候着。
舒知行充耳不闻,故意不予理睬,继续跟景茂庭谈论国事。
她怀着身孕岂能久立,景茂庭直接打断了舒知行的话,神色如常的问道:「皇上宣见了臣的夫人?」
舒知行不慌不忙的道:「是她要见朕,说有要事,能有什么要事,无非是昨日金谷公主之事要个说法,朕好奇她如此自取其辱?」
「即是要事,听她说出来才知是何事。」景茂庭道:「如果皇上猜测有误,恐有所耽误。」
「好吧,你真是谨慎。」舒知行没好气的道:「宣她来。」
舒知茵缓步走着,一眼就看到了景茂庭,心里一悸,她定睛望着他,直到看清楚他眼神里的疲惫和深情,她百感交集的将目光挪开,行礼道:「茵儿参见皇上。」
「咿,」舒知行一副很不可思议的道:「你不是扬言以景夫人自居吗?见朕,不应该是自称『臣妇景舒氏』?」
舒知茵一怔,他竟是丝毫不伪装,不顾体面,阴阳怪气的嘲讽。是啊,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坐拥着舒国的一切,无需再伪装。
景茂庭漫不经心的接道:「尽管以景夫人自居,毕竟是福国公主,在府内府外,她福国公主的身份高於一切。」话毕,景茂庭起身,恭敬的拱手道:「皇上,福国公主怀有身孕,不宜久站,请皇上赐坐。」
见景茂庭明目张胆的维护舒知茵,舒知行心下一恼,不便发作,且给景茂庭情面,示意侍从为舒知茵搬一张木椅,不露声色的说道:「你见朕是有什么要事?」
舒知茵缓缓坐下,正色的道:「景大人已经五日未曾回府,茵儿以为景大人失踪了。」
舒知行随口说道:「朕以为你要说的是昨日府中的遭遇。」
「昨日府中确实遭遇了一些事,」舒知茵若有所思的看着景茂庭,语声微凉的道:「景大人,昨日金谷公主进景府,砍毁了园中奇花和那棵千年古海棠树,你可知道?」
「景大人知道了。」舒知行自然而然的将话接去,好整以暇的道:「朕已替金谷公主向景大人道歉,景大人已然谅解。」
舒知茵挑眉,道:「奇花和海棠树都是茵儿精心栽培多年,景大人有什么权力接受谅解。」
舒知行冷沉着脸,重重念道:「茵儿!」
「难道不是吗?」舒知茵不以为然的迎视着他。
「那座府邸是景府,府中所有东西都归景大人支配,景大人怎么没有权力?」舒知行严厉的训斥道:「出嫁从夫,你平日就是这种傲慢的态度对待景大人?简直像个无礼的泼妇!」
舒知茵蹙眉。
景茂庭立刻道:「福国公主说得没有错,臣是没有权利。那座府邸虽悬挂『景府』匾额,府中所有东西都是福国公主置办,归福国公主所有,由福国公主支配,臣毫无异议。」
舒知行震愕,他在为景茂庭振夫纲,景茂庭竟敢再次公然维护她!忽想起景茂庭方才所言『臣的良知,不允许见她受欺辱而视若无睹。』,不曾想,景茂庭言出必行,不仅不视若无睹,反而还公然维护。扫了一眼景茂庭的沉静,目光一暼,暼见舒知茵眉宇间隐现的喜色,他的震愕变得了震怒,威声道:「景茂庭,你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你夫纲不振,何以令众生服?!」
景茂庭神态如常的道:「臣并无夫纲不振,府中所有东西都是福国公主的嫁妆,依舒国律法,理应归福国公主所有并支配。」
舒知行顿时无言以对,短暂的寂静后,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景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夫为妻纲,夫荣妻贵,朕可册封景大人的夫人舒氏为一品诰命夫人,福国夫人。」
舒知茵一怔,福国夫人?倘若是父皇册封,她会欣然接受夫荣妻贵。然而,是舒知行的册封,她坚决不能接受,因为他别有用心的企图压制她、羞辱她,抹灭她公主应有的身份和荣贵。她漫不经心的笑了,道:「那倒不必,茵儿有『福国公主』就心满意足了。」
舒知行的眸底阴沉,缓缓地沉声道:「你是在抗旨不尊?视朕的旨意如儿戏?」
气氛骤然凝重,景茂庭出言解围道:「臣……」
舒知行随手将茶杯朝景茂庭面前一放,不让他说下去,道:「你喝茶。」
「是皇上视册封如儿戏。」舒知茵语声薄凉的道:「岂有册封公主为诰命夫人的。」
舒知行冷硬的道:「你要有自知之明,你应该为『景夫人』的身份沾沾自喜,坐享其成景大人带给你的荣光不丢人,朕决定册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
舒知茵下巴微扬,轻描淡写的道:「如果皇上坚持册封,茵儿便跟景大人和离。」
「和离?」舒知行惊诧至极,她从何而来的底气?!
「对,」舒知茵不能妥协,妥协一次,会换来一次一次的欺压,她冷漠的道:「和离。」
和离?很好!舒知行饶有兴趣的询问:「景大人,你意下如何?」
景茂庭霍然起身,道:「臣不同意和离,这是臣的家事,臣自行处理。」他猛得面向舒知茵,眸色一寒,不由分说的拉起舒知茵,握紧了她的手腕,躬身道:「臣和夫人告退。」说罢,拉着舒知茵就走。
舒知茵尚未缓过神,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完全跟不上他的步伐,险些跌倒。
忽然,景茂庭把她拦腰抱起,抱着她阔步走出御书房。
舒知茵抬首瞧他,他嘴唇紧抿,眼神冷锐深邃,神情明显不悦。如此众目之下,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稳稳的抱着她,朝出宫的方向走去。她偎着他的结实的胸膛,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好像是碎了。
景茂庭一言不发的把舒知茵抱出皇宫,抱进马车厢里,抱着她不放开,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禁锢在怀里,深深的凝视着她。他眸中的冷锐已渐渐转变成痛楚,低沉声道:「和离?」
「我……」舒知茵的呼吸困难,下意识的推了推他。他冷峻的脸庞更为逼近,危险的气息顿现,像野兽护食一样的猛烈,简直要把她吞进腹中。
「无论你多么不高兴,你都不能说出这种可恶的话,连想也不能想!」景茂庭的神情很严肃,察觉到她脸色不好,艰难的松开了她,道:「下不为例!」
「那你让我怎么想?」舒知茵喃声道:「你五日没有回府了,如果不是我今日进宫找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回府?」
「不是,我今日必会回府。」景茂庭内疚的温言道:「我这几日真的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