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各挑一灯,不知不觉就过了寅时。

杨婉记完将才宋云轻讲的那一段故事记完,自己又重新默读了一遍。

要说,这一段故事有多残忍,其实比起后来诏狱的洗刷,勾chang酷刑,到也不算什么,但它之所以没有被记载下来,有可能是泥腿子出身的祖皇帝觉得吴善的无礼,是打心眼看不上他,让他有失脸面。这个行为实在有些幼稚偏激,就连宋云轻也会觉得,这个祖皇帝太过小心眼。

杨婉撑着下巴靠在灯下,越想越觉得觉得历史里这些和上位者的私人情绪,或者个人性格沾边的事件,有太大的偶然性,有些好像不是可以用一以贯之的历史规律去解释的。

“对了,云轻……”

她回头,刚想再问得细一点,却发现宋云轻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杨婉无奈地摇了摇头,替她披了一件斗篷,收好笔记,吹灯躺回了被中。

她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笔记中的随笔记录了下来,并没有过多地深思。

然而除夕宫宴上却发生了一件事,让宋云轻无意间讲述的这个故事,变成了一个颇有些预见性的谶文。

——

除夕这一日,内阁放了大闲,但杨伦还是一大早入了会极门。

昨夜的雪下得特别大,宫道上的扫雪声甚至有些刺耳,杨伦摁着自己的耳廓走进值房,脱下外面的斗篷,叫人端水进来渥手。但是隔了好一会儿,门上才传来声音。

杨伦已经摆好了墨纸,头也没抬地抱怨了一句:“你们也消闲去了吗,来得这么慢。”

说着直起身一边挽袖一边朝门口走,抬头见稀疏的雪影前,端水而立的竟然是邓瑛。

“怎么是你?”

邓瑛放下水盆,转身合上门。

“不是很烫了,杨大人将就一下。”

杨伦看了一眼邓瑛,放下袖口道:“你端来的我不想碰。”

邓瑛没多说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递到杨伦手中。

“你看一下。”

杨伦扫了一眼,直斥道:“放肆,到了司礼监的折子你也敢偷出来!”

说完一把夺过邓瑛手上的奏折,“我这就让何怡贤过来看看。”

邓瑛看着杨伦扬在手中的折子,平声道:“私盗奏本是死罪。”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杨伦,“大人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不肯给奴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