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伦看了看四下,见众宫人避得算远,索性屈膝跪在易琅面前,压低声音问道:“谁教殿下这么做的。”
易琅没有回答,只道:“大人替我回禀父皇便是。”
杨伦切道:“殿下不说明白,臣内心不安,不敢替殿下回禀。”
易琅这才抬起头,轻声道:“是姨母教我的。”
“婉儿……”
“嗯。姨母之前就对我说过,如果陛下要处置书院的学生,就让我以‘代罪”之法,替他们求情。”
“为何?”
易琅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但我想救这些学生。”
他说完正了声因,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请杨侍郎替我回禀。”
——
清波馆内,杨婉仍然抱着膝盖,坐在后堂外的石阶上。
馆内的人都没有睡,有人在诵文,有人在看书,掌柜和伙计们张罗着,送了一把又一把的蜡烛进去。
不愧都是读书人。
杨婉撑着下巴,听着堂内渐渐起来的读书声,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她将袖子拉下遮住自己的手,将身子缩得紧了一些。
那是邓瑛入诏狱的第一夜,她也孤身一人,在清波馆里守着这些惶恐的学生。
她与那个男子之间,说不上谁更勇敢,但她可以想象得到,以邓瑛的修养,他此时一定比杨婉更平静,但他内心的疮痍,却比杨婉要多得多。
从认杨婉认识邓瑛开始,她就觉得,邓瑛像是一个与寒霜共性的人。
再厚的衣裳穿到他身上,都会显得单薄。
至此杨婉已经不愿意再见到他被剥得就剩一件囚衣庇体。她明白,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却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他自己的身体,但那同时,也是他对这个世道维持谦卑的原因。
他一直恐惧入衣冠的局。
在大明,像他这样的刑余之人,与女人没有什么区别,除开皮肉之苦本身,更大的惩罚其实是一种生於公序良俗之中,对肉体的羞辱。杨婉有的时候会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对心理学这么学科持怀疑态度,如果她当时可以谦卑一点,认真地接触一些严肃科学的心理学,那么她对邓瑛心理的认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停留在社会学的层面。
她也许能做一些具体实践,哪怕作用不大,但至少能让这个男子放松一些。
邓瑛什么时候最放松呢?
杨婉脑中浮现出了他躺在自己身边的情景。
在这种时候,想起做AI的事,杨婉对自己有些无语。
她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逼自己抽魂。然而邓瑛的面容,他褪到脚踝处的亵KU,他有感觉时埋着头不说话的样子,一触即发,瞬时撩起了杨婉的情(hexie)欲。
她坐在风地里,任凭自己荒唐地在理智与欲望之间煎熬,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内观自己的欲望,继而慢慢发觉,好像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邓瑛的衣冠之局,才不会输。
“给。”
覃闻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