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川还是满满一杓粟饭盛进她碗里,“你不问?”
阮朝汐抿紧了嘴巴,视线盯着碗。
昨晚争执了一场,夜里徐幼棠就被遣出去办事了。怎么会这么巧。
“昨晚我和徐二兄吵架……”她谨慎地开口,“坞主知晓了?”
“当然。”木杓探进大木桶舀了舀,霍清川一视同仁地给她碗里加肉汤,“徐幼棠的生辰在腊月,入冬后便是他十六岁生辰。原本打算留他在坞里过完生辰,再安排他出坞办事。”
“昨晚你们闹了一场,惊动了郎君。郎君昨夜召了徐幼棠,提前遣他出坞做事。如果一切顺利妥当,等徐幼棠回来之后,便正式攫拔为荀氏家臣。”
阮朝汐:“哦。”
她捧着碗转身要走,霍清川抬手把她拦住,额外多给了半杓肉汤,声线不疾不徐,只说给她听,
“——任务凶险,如果他这次还能回来,生死关卡走一遭,应该不会再介怀你搬进主院、每日出入书房之类的小事了。”说罢挪开汤杓,扬声招呼,“下一个。”
阮朝汐默默地低头扒饭。
云间坞的这口饱饭,真的,不容易吃。
当日晚食,她硬塞了两碗饭,肚皮撑饱滚圆,跟随白蝉入了主院,把门窗关好,打开包袱,仔细清点了赐下的剩余饼子。
奶饼精细,不能久放,她全吃完了,剩下几张都是可以耐久的髓饼。掂量分量,足有小半斤,够野外三五日的嚼用。
她脱了东苑新发的夹袍,把阿娘抱病给她缝制的整套袍子鞋袜穿在身上,没有睡舒服柔软的斗帐大床,抱着被褥搬去靠窗小榻歇下。
两个人起了争执,没道理只罚一个。
她回想早晨书房的短暂会面,坞主对她的态度毫无异状。心里暗自琢磨着,听说高门郎君做事都不急不缓的。昨晚罚了徐二兄,莫非今日白天事忙,晚上才轮到处置她?
夜深了。一阵惊雷从天边骤然响起,厢房木窗没有关紧,猛地被山风吹开,拍打到墙上,轰然一声大响。
阮朝汐猛然惊坐起身,雨丝已经从窗外打上小榻,她起身关窗。
雨势越来越大,雨声湍急,长檐水流如瀑。
夜色黯淡的庭院里,四处廊下点起风灯,昏黄灯光映亮了雨丝。斜对面的三间青瓦正房处,灯火通亮,此间主人尚未歇下。
阮朝汐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蜷在小榻边翻了个身。收拾好的大包袱就搁在身边。等着等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当夜没人找她。
第二日大清早有人来了。阮朝汐躲在屋里没去书房,白蝉特意找来,把她带去喝了早已预备好的一碗酪浆,又按郎君的叮嘱,给她准备纸笔,把她带去东边靠窗的黑漆大书案边,让她在书房里练两刻锺的字再去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