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推出去给李奕臣看,李奕臣吓掉了手里的包袱。
“成了。”陆适之满意地拍去手上的炭灰,“以后就这么画眉毛。阿般可以安心随大兄去城里了。”
阮朝汐对着溪水看了半晌,眉毛和肤色给人第一眼的震撼压住了精致眉眼,她终於安了心。李奕臣赶着骡车往管城方向赶去。
这是阮朝汐三个月来头一次入管城。
说是边境的大城,其实也不过七八万人口,最繁华的城南集市也不过是一条几百步来回的窄巷。但已经足够了。
方圆上百里的乡野百姓都涌来市集交易。中原动荡了数十年,安稳下来没几年,百姓们交易大多还是以物易物。阮朝汐囊袋里的一块块山里猎来的腌肉、风干肉脯,野兽脂肪熬的油,是市集里大受欢迎的交易物。
李奕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一双利眼警惕地盯着周围,防备有心思不正的流民,见阮朝汐孤身一个“少年”怀揣好物入城,生出歹毒心思。
这年头市集上的好料子难寻,但普通的麻布、葛布料常见。家里男人打仗死了,只剩女人拉扯着孩子,靠着织布勉强糊口过日子,这种人家在管城附近不知有多少。
两人顺利换了春秋天穿的细葛布和麻布,阮朝汐还在掂量着肉脯重量,这边交割完成,一回头,李奕臣居然从隔壁的长竹篮子里扯了两尺精贵的丝绸布料回来,据说是南边来的杭绸,也不知拿多少块肉脯换的。
阮朝汐体会到姜芝背地里跟她说的“心疼到眼前发黑”的感觉了。
李奕臣还没事人似的,把丝绸料子往她手里一塞,大喇喇跟她说,“你摸摸看,这料子多滑。扯两尺回家,你自己做件衣裳,等天气热了贴身穿着。”
市集上买卖丝绸料子罕见,许多双或惊叹或麻木的眼睛往这边瞧,阮朝汐拖着李奕臣快步通过市集往城门边走。
“行了大兄,今天布料买齐了,我们赶紧回家。下次你别来了,换我和姜芝来。”
李奕臣嘀嘀咕咕地跟在后头,“不就是点绸缎。多大事。”
他身子重,阮朝汐扯不动他,很快松了手。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散乱街巷往出城方向去时,前方出现几个身形魁梧的精壮男子,径直往他们方向走来。
阮朝汐和李奕臣同时警惕地停了步,眼盯着那四五个男子走近过来,穿着颜色相似的靛蓝色窄袖夹袍,同样式样的靴子,不知是大户人家的家仆护卫,亦或是家境宽裕的兄弟几个,衣着看不出来历。
两边抆肩而过时,几个男子视线忽地齐齐盯向李奕臣,瞬间暴起。
几人同时动手,三四只手按他肩膀,另几只手争抢包袱,还有一只手用力把李奕臣往后退,只等他被推得踉跄几步,抢过他背着的布包袱就要奔远。
但李奕臣的力气大到出乎那几人的意料,三四只手同时按他肩膀,都没能把人按住。李奕臣扯着包袱和那几个男子原地争抢,抡起拳头就砸过去,勃然大怒,“哪个不长眼的敢抢我!”
阮朝汐瞬间反应过来,正要冲过去帮忙,窄巷口却转出一个少年郎君,身上穿着精美的蜀锦直裾袍,身配玉珏,走路时玉珏叮当撞击,一身华美衣着和周围的土墙格格不入,显然是出身高门的士族郎君。
那少年郎君从市集里就盯着她很久了。
一路跟过来城门边,但眼前的人和印象里相差太大,他始终不敢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