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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听荀玄微曾提过一句,京城众多浪荡子弟里,这位刚满弱冠的宣成王殿下,算是个实诚人。她对他印象其实不错,并未打算多为难他。

“多谢殿下护送出林。妾长居青台巷荀宅,距离桃林不远,不劳殿下相送。玉簪小事不足挂齿,有缘再会。”

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雨,她不再耽搁,又略福了一福,转身登上马车。

李奕臣跳上车辕,拨转马头,往青台巷方向就要走。

元治站在路边,精心准备的邂逅落了空,大袖里的手渐渐握紧。

京城如染缸,权势如旋涡,深陷染缸之中的人,满眼满耳都是权势带来的好处,天子去年让他领了两千禁卫,自由出入宫禁,百官见面退避。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再本性纯良,又能纯良到哪里去。

他眼里羡慕着荀君的光风霁月,嘴里厌恶着自己豺狼性情的同族血亲,心里惦记上了荀家的姊妹。不声不响地遣人去豫州,查了荀九娘的身世。

悬山巷当日,庭院阳光下的那一眼惊若天人,令他一见倾心。荀氏是豫州名门望族,女郎可配宗室,他原本打算查清九娘是荀氏哪房出身,母族身世,好登门求娶。

谁知六百里快递急传来的消息,惊得他连送信的竹筒都掉在地上。

风里带来了雨水的湿气,阮朝汐放下两边窗帘。

今日被意外打岔,她隐去那么僻静的南边,都会被有心人跟随而至,桃林里安葬衣冠塚的念头,她要再想一想。

耳边传来了李奕臣冷冷的喝问声。“殿下何意?为何不让披甲卫士让开道路?”

无人应答。脚步声走近,有人敲了敲车壁。

“九娘。” 元治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小王有个疑问,想单独询问,请九娘解惑。”

阮朝汐重新掀开纱帘,明澈目光注视过去。

跟车的李奕臣和陆适之下车避开十尺,元治单独站在车边,神色略微紧张。

他头次做这种事,日思夜想的佳人就在面前,眼如秋波横,令他目眩神迷的同时,良心略有不安。

春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他冒雨站着,刻意压低了嗓音问:

“荀氏九娘早已亡故。九娘……你究竟是何家九娘?”

阮朝汐的视线瞬间冷了下去。

相貌难分善恶,人心隔层肚皮。面前这位刚及冠的年轻殿下,面容显露青涩,举止隐约不安,自己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

但他还是私下查了她,当面追问出口。

“殿下既然已经遣人查我,又何必当面询问?”阮朝汐笑了笑,那点敷衍的笑意很快消失在风里,皎色眉眼显露出冷意。

“殿下想要什么,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

元治并未想好自己要什么。令他一见倾心的玉人就在眼前,令他目眩神夺。若他是他小叔平卢王那般的天生虎狼,手握如此大个把柄,早已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偏偏他向来看不上他小叔平卢王的草莽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