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原地。
“信原,是我。”她安抚地说道,“我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无事了。你来接你出去。”
角落里的黑影沉默地蜷缩着。
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梅望舒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许久。
她听到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随着呼吸而细微晃动的铁链声。
分辨着声音来源,她往角落方向缓慢地走近两步。
“信原,怎么会有铁链声响?你给自己带了镣铐?你不必如此,密室里拘押那人的身份,我已知道了。他恶贯满盈,原本应该死於三年前清算郗氏当日。如今虽然晚了三年,但昨夜我已经除了他——”
角落里响起了细微的锁链声。
一声刀割入肉的钝响。
浓重的血腥气铺天盖地弥漫了石室。
“别过来。”
滴滴答答的血滴声里,那个嘶哑的声音再度道,“退出去。”
梅望舒惊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脚步立刻停下,缓缓往后退。
退到石室外,站在黑暗的甬道里。
“信原,你……何必如此。”
她轻声道,“其实有句话早上我就想对你说。当时太过慌乱,我晕了过去,那句话也就未能说出口。信原,我只想说,你以后——”
“你不必装作若无其事,哄我出去。”
石室暗处传来低沉嘶哑的嗓音,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仿佛一潭死水,平静下饱含绝望。
“你都看到了。”
“你那么聪明,应该都猜出来了。”
“你身处的这个密室,我十八岁亲政那年便有了。早在十八岁前,我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一直秘密兴建,一直秘密关押犯人。一直瞒着你。”
“活在你面前的那个‘信原’,所谓的宽仁大度,所谓明君,勤政,善於纳谏,哈哈哈,都是装模作样,骗你的……都是假的。”
“这处见不得光的密室里藏着的洛信原,才是真的。”
“他满心憎恨,不放过一个仇人,刻薄,狠毒,满手血腥。”
“从头到脚,剥开外面那张装模作样的皮,下面都是腌臢,只配待在这见不得光的腌臢地方。”
“是我的错,是我不甘心,强求你和我一起,结果却拖累了你,让你干干净净的手上沾了脏血……”
黑暗角落里蜷缩的困兽,起先只是喃喃自语着,突然毫无预兆,歇斯底里地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