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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忠压根听不明白,茫然道,“但以前……每次圣上发病,梅学士都能救啊。”

邢以宁摇头,“这次不一样。”

苏怀忠焦虑万分,“不管这次怎么不一样,圣上那儿反正不能再耽搁了。”

梅望舒站在窗边,望着天边逐渐坠落的一轮夕阳,轻声道,

“他伤自己的两刀下手不轻,确实是不能耽搁了。”

心里拿定了主意,转身把两人赶出去,“我要换身袍子。邢以宁,你帮我往密室下面传句话。”

黑暗的甬道里,再度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邢以宁受了叮嘱,隔着远远地便停步,唤了声,“陛下。”

黑暗甬道尽头,回答他的是一声疲惫的嘶哑嗓音,

“滚出去。朕不需要你医治。留朕单独在这里。”

邢以宁两头传话,两头承受焦虑,人快急哭了。

“臣并非前来医治陛下。”

“臣受人所托,传一句话便走。”

“梅学士说,离太阳下山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内,如果陛下不从密室里出去,不上去西阁见她……”

“等太阳落山,余晖散尽,她、她就要从西阁外面的悬空步廊上跳下去。”

————

西阁下方。

齐正衡焦头烂额,大声指挥着手下上百禁卫,“垫子不够厚实,多铺几层!那边山道上也铺上!”

“接不住梅学士,你们一个个还想留着小命?”

“垫子不够!再寻些来!”

形制古朴的西阁最上方,绕着殿室外围,修建了一圈木质的悬空围廊。

西边围廊外侧,去年新刷的朱漆栏杆处,悬空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猛烈的山风呼啦啦地吹过围廊,吹起那月白色的宽大袍袖,仿佛风中展翅的飞鸟。

邢以宁在山下仰头看着,抬手抹了把眼角泪花,跟身侧的齐正衡商量,

“齐大人,这么高掉下来,那些厚垫子能接得住?”

齐正衡愁得直抓头发,“从那么高掉下来,山风一吹,谁知道人掉哪儿。万一掉到哪块石头上,再厚的垫子有个屁用!”

他放弃抓头发,改抓邢以宁的肩膀猛摇,“邢医官,刚才下去怎么说?圣上来不来?”

邢以宁崩溃了,带着哭腔反问,“你问我,我问谁去——”

后方的凉亭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有人踩着青石台阶,慢慢从地下走上来。

邢以宁和齐正衡同时停止了交谈,两人连呼吸都停滞了,人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眼角拚命往后面瞄去——

身上只披了件夏日常服的元和帝,面色憔悴无光,嘴唇干裂破皮,左臂上两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鲜血透过重重里衣,凝固在金丝行龙的袍袖上。

站在密室入口处,视线往上抬起,凝视着西阁上方栏杆处的那道月白身影。

脚步往前,缓缓走过他们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