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贪官敛财的手段都是不同的,但守财的本质却惊人的一致。刚到驿馆的时候,她同沈括去张县令府上吃过一顿饭,那一套宅子,恨不得每片瓦上都打上一块“补丁”,简陋的不如一所民居。
当时她还在想,难得他爹能找到一个清廉的知己,哪里知晓,那户破旧的院子,本就是用来招待上京朝官的摆设,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居所。
小二说,这人将钱看的极重,分毫必究。
张青贤要是被扒了这身官服,只怕以他那守财奴的性子,宁可让银子跟着自己入土,也断不会轻易拿出来。
苏月锦执意要来牢里,应该就是冲着这件事情来的吧。
“你确定会在这里吗?”
她敲击着地上的砖石,侧耳听了听声音。
没有啊。
如果底下真藏了东西,砖石的响动不会这样结实的。
苏小千岁一直盘腿坐在不远处看她,直到沈衡自己折腾够了,满头大汗的坐回来时才慢条斯理的道。
“我就是饿了,来吃个饭。”
怎地想的这般复杂呢?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机关暗道,张青贤就是吃光一整颗核桃树,也没这样的脑子。
从他手里拿银子,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沈衡僵硬的看向他,完全不敢相信他让她在城门楼吼了大半天,为的就是逼着这些官差将他们带回牢里,吃饭!!
“那你为什么非要找南面带窗户的牢房住。”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被耍了的事实,这难道不说明这屋子是同别的牢房不同的吗?
苏月锦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
“南面有光,不会太潮啊,多垫些稻草睡起来更舒服。”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说完之后懒懒的躺倒在稻草上“阿衡,睡了。”
天知道沈衡现在多想冲过去将这人拉起来,可是看着那双眼底的青黑,最终还是忍住了。
多日跋涉,他的身体。。。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盖到他脸上。
她现在,真心不想看见这个人!!!
县太爷公开审案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这事发生在禹城,那就是连五岁孩童都要惊讶三分的事情。
因为这位所谓的青天大老爷,除却上任时稀里糊涂的处理过两件迷糊案子以外,整整三年都不曾做过什么实事了。
鸣冤鼓上的灰尘落的手指般厚,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公审也让沉寂了多年的禹城再次沸腾了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张扒皮要审案了。”一名拎着果篮的少年人一边招呼着生意一边对身边的人说。
“审案?”一旁的老者冷哼“这又是坑了哪家的银子,打算往人家脑袋上扣屎盆子呢。”
这样的事他过去也没少干,只是都不会摆在明面上,多是直接安个罪名给撵出城去。
“这次这个不一样。”小哥凑到身旁耳语。“这次审的,是上次在城门外把张青贤骂了狗血喷头的那两个年轻人。”
老者愕然:“这得去看看去。”
都说公堂是庄重而严肃的,因为它象征的不仅是朝廷的威望,更是一种公理正义的存在。
然当沈衡同苏月锦走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两排没精打采的衙役,以及打着呵欠的县太爷,围在门口的百姓都比他们看上去精神。
抬眼看着那上面御赐的,清正廉明几个大字,不能不说是一种最大的讽刺。
“堂下何人,为何见了本官不跪?”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眼屎还糊在上面,一派高高在上的安逸。
沈衡闻言倒是笑了,挺欢喜的问他:“您这话,是跟谁说的?”
她自然是很乐意在他脑袋上再扣一个“大不敬”的帽子的。
“当然是跟你们俩了!”张青贤挺直了腰杆“公然藐视朝堂,昨天还敢辱骂本官,你们长了几个胆子?”
他听说这事的时候气的不行,趁着上京那几位还没回来,一定要正正自己的“威名”。
京官家眷虽没有品级,但在这样的七品县令面前,拱一拱手算是高看了他的。
沈衡没觉得这人有什么值得高看的地方,便颔首点了个头。
苏王爷压根没看他,径直走到一旁抻了把椅子坐下了。
张青贤官做的不怎么样,但好歹在禹城横行了二十余年,见此情景将惊堂木拍的山响。
“哪里来的刁民,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