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六朝云龙吟 弄玉,龙璇 23245 字 1个月前

「左护法?」

左彤芝摇头道:「不认识。」

小紫一手抚着雪雪,轻笑道:「还有人在这里呢,你问他们好了。」

被她一提醒,程宗扬明白过来,先挥手让众人退开,然后提刀朝那张大床劈

去。床下顿时有人惨叫道:「大侠!饶命啊!」

「滚出来!」

床下悉悉索索响了片刻,接着两人搀扶着钻出来,却是一男一女。那女子十

七八岁年纪,生得娇小可人,只是这会儿受了惊,身子不住发抖。另一个是个瘦

削男子,论模样倒和朱老头有八分相似,都是一副猥琐嘴脸。

那男子看样子也吓得不轻,一出来就语无伦次地叫道:「小的宋三!小的苍

澜人!几位大侠大爷!千万饶小的性命!」

程宗扬眯起眼,「苍澜人?」

宋三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小的是向导,花钱雇来的!不关我事啊大爷!」

程宗扬问那少女道:「你是谁?」

那少女望着地上的屍体,眼泪一滴滴淌下,却不敢开口。程宗扬等了半晌,

只好道:「宋三,你来说。」

「是大爷!」宋三咽了吐沫,「小的本来在镇上讨生活,这两位女客官五日

前到镇上要进太泉古阵,雇了小的作向导,说好一天给一吊的脚力钱。谁知到了

阵中,那位女客官只不肯走,尽在阵里转悠,结果被人盯上--就是那黑厮!」

宋三朝那黑大汉啐了几口,然后道:「女客官和那黑厮交了几次手,都吃了

亏,幸好小的知道路径,带她们逃到此地。原想着躲几日,避避风头,谁知那黑

厮也跟了进来。如果不是几位,小的已经做了刀下之鬼。」

左彤芝点头道:「难怪有四个人的足印,原来是三个在前,一个在后。」

程宗扬对那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三替她答道:「宁素。那位女侠是她师傅。」

「他说的是真的吗?」

少女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小姑娘吓得挺可怜的,如果是小狐狸,这会儿已经过去安慰了,可自己身

边这几个,死丫头视而不见,只抱着雪雪逗弄,死老头倒是看见了,可只顾着看

笑话。左彤芝在处理臂伤,一时顾不得开口。

好在宋三嘴上有些功夫,对宁素道:「遇上这几位好心人,咱们可有救了!

姑娘放心,我宋三拿了钱,就是性命不要,也把姑娘安安稳稳的送出去。」

那少女含泪点了点头,声如蚁蚋地说道:「多谢……」

程宗扬与宋三攀谈几句,得知这座大厦由於位置醒目,早就被苍澜镇上的人

盯上,能拿的早已拿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想寻宝,还要再

往南,那里到处都是藏宝窟。

「既然有下水道,你们守着太泉古阵,还不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下水道?」

「就是你们进来的石头洞。」

宋三明白过来,「也就是这种大房子才能进人,别的出口只有大腿那么粗,

再细的也有。我们倒是想挖开,但那些石头硬得要命,还得防着守阵力士,轻易

没人敢靠近。」

程宗扬看了看天色,「趁这会儿天还没黑,我去看看。左护法,你既然受了

伤,不如和惠远、宁姑娘一道先回去。」

左彤芝四处打量着说道:「这里更暖和,地方也大,不如把他们叫来。」

第三章

「当心!当心!」铁中宝在下面一叠声地说着。

一名汉子壁虎般贴在房顶,用刀尖小心翼翼撬开灯罩,看了一眼,朝下面嚷

道:「没有珠子!只有根管子!」

铁中宝一听就急了,「喂!老头!你不是说有夜明珠吗!」

朱老头眨巴着眼道:「咋会没有呢?你再往深处挖挖。」

徐君房抱着灌满热水的羊皮囊道:「别乱挖,小心碰到煞气!」

铁中宝道:「什么煞气?程公子说了,那叫电!」

「堂主!这边有!」旁边几名汉子把沙发割开,海绵扯了一地,露出里面成

排的弹簧。

有人好奇地摸了摸,「这小玩意儿怪有趣的。」

铁中宝喜出望外,叫道:「程公子交待过,只要能带出去,一枚银铢一只,

他全要!」

众人都兴奋起来,一只沙发里起码有几十个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小物件,费不

了什么力气就能拿一大包,这简直是捡钱啊。

众人干得热火朝天,宋三满脸羡慕地说道:「徐瘦子,你这回运气好,接了

这么大一票生意。」

徐君房道:「那是!我徐某的口碑谁不知道?」

程宗扬接连打开几个房间,都是空的,不但物品全无,连墙上的开关都被撬

走,让他大失所望。他玩笑道:「宋三,你们下手够利落的,除了大厅这点儿东

西,连根毛都没留。」

宋三道:「程爷,这你可冤枉我了。我们来时这里面就是空的,只有几张桌

子,也不值钱,都让大伙劈了当柴烧。」

徐君房道:「宋三,让我说,你们外姓人可不厚道,这地方从来没听你们提

过。」

「行了,我这回够倒霉了,」宋三唉声叹气地说道:「死了个客官,还泄漏

了地道的事,回去可有我受的。」

程宗扬道:「下面是什么?」

宋三道:「下面是一道铁门,咱们费尽力气才打开,谁知道里面还有一道铁

门,再打开,里面还有一道……一连开了三道,里面全是空的,大伙也没力气再

去开了。」

程宗扬脚下一硬,踩到一个东西,他捡起来一看,却是个金属铭牌,上面写

着「1026」。

程宗扬扭头朝门上看去,门上残留着相同形状的痕迹,果然是从上面摘下的

门牌。

「宋三,这是你们摘的?」

宋三道:「可不是嘛。瞧着金灿灿的,原想着能值几个钱,谁知道全是些假

货,一文不值。」

程宗扬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自己只想着一四七五是门牌号,却忘了酒店的房

间也有门牌。唯一的麻烦是这些房间的门牌都被撬得七零八落,不知还能不能找

到那间一四七五。

程宗扬没有声张,转身去找小紫。萧遥逸这会儿也回来了,正和小紫​​说话。

程宗扬道:「你们搞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小紫笑道:「挖坑去了。」

「小狐狸,你是不是挖坑上​​瘾啊?」程宗扬走到一旁,压抑着兴奋道:「找

到了!」

萧遥逸道:「找到什么了?」

程宗扬一笑,「你在玉露楼找的东西。」

萧遥逸霍然站起身,「什么?」

程宗扬道:「丫头,你来不来?」

小紫道:「没意思,人家才不去呢。」

「看个热闹也好,」程宗扬笑道:「说不定他还给你留东西了。」

话刚出口,程宗扬就想把舌头咬掉。岳鸟人根本就不知道小紫的存在,怎么

可能给她留东西?

小紫却没有生气,她眼珠一转,改变了主意,「好啊,我们去看看。」

「啥热闹啊?」朱老头凑过来,眨巴眼道:「俺也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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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一边跨上楼梯,一边对萧遥逸解释道:「你们岳帅留了枚钥匙,还有

句话:太泉熊谷一四七五。」他信心满满地说道:「太泉就是太泉古阵,熊谷就

是这里。」

萧遥逸却有几分怀疑,「圣人兄,你怎么知道这里是熊谷?」

程宗扬不好透露小紫能看到紫外线的秘密,半是玩笑地说道:「看这里的规

模,多半是熊瞎子住的吧。」

萧遥逸接着问道:「那一四七五呢?」

「是门牌号。」程宗扬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四是指第十四层楼,七

五是第七十五个房间。」

萧遥逸和朱老头一起点头,「有理!有理!」

「咱们站的位置是第十层,上去五层就是十四楼。」程宗扬估量了一下大楼

的高度,「差不多到楼顶了。」

萧遥逸道:「难道这下面还有九层?」

「可能有。我刚才问过宋三,下面都有铁门锁着,他们费尽力气也只进过三

层,而且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程宗扬停下脚步,「这里就是十四楼了。太好了!」

这里的门牌倒没有被取下来,也许宋三等人撬了几个,发现这东西不值钱,

没有再费这工夫,倒是省了自己一个大麻烦。

「1401」、「1402」……「1435」……「1456」……

程宗扬一间间数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兴奋。没有知道岳鸟

人究竟留下了什么东西,但以鸟人当年的权势地位,他留下的物品绝对不简单。

只希望鸟人的品位别恶俗到留下一屋子的金条--就算值钱,自己也搬不动。

「1472」、「1473」、「1474」--程宗扬怔了片刻,然后猛地推开大门,

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涌进走廊,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干!」程宗扬禁不住一声大骂。自己白费了这么大一番工夫,结果整个酒

店的房间号只到1474,根本就没有1475!自己本来早有准备,以岳鸟人一贯的尿

性,寻宝之旅肯定不会一帆风顺,可万万没想到那鸟人会给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

房间,这纯粹是拿自己当羊肉片,涮着玩呢。

程宗扬还不死心,转身挨个房间查看,萧遥逸则掠上天台,在大雪中寻找岳

帅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看着程宗扬的糗态,朱老头一张老脸都笑成菊花,那感觉比三伏天喝冰水还

美​​上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小程子,玩砸了吧?我就说,那混蛋怎么会安好

心?没留泡屎让你掏就是好的。」

程宗扬「呯呯」地开着门,他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黑着脸道:「想散伙是

不是?」

「急了吧?急了吧?」朱老头倒是识趣,没再撩拨程宗扬,扭头道:「紫丫

头,别难过,他不给我给!往后大爷的破衣裳啊,破碗啊,破箱子啊,都给你留

着。」

小紫倒没看出多少失望,她皱了皱鼻子,「人家才不稀罕你的衣钵呢。」

程宗扬找遍所有房间,也没找到一点值钱的物件。萧遥逸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把整个天台都翻了一遍,衣袖都被雪水湿透,同样一无所获。

程宗扬心里这个憋闷,恨不得把岳鸟人吊起来往死里打。没想到这鸟人这么

缺德,人都蒸发了还玩自己一道。

萧遥逸却是兴致勃勃,一边拧着袖子一边赞叹道:「天马行空,无迹可寻,

这才是岳帅的手笔!」

「手笔个鸟啊!」程宗扬关上最后一扇门,没好气地说道:「不找了!」

回到大厅,天已经黑透了。凉州盟的好汉们从林中捡来树枝,在大厅里生起

火,架起铁锅,烧了一锅雪水,锅里煮着肉干。

程宗扬一肚子气,咬了几口干粮,喝了口热汤便丢下了。铁中宝等人倒是兴

高采烈,他们没找到朱老头说的夜明珠,却拆了几大包的弹簧,按程老板开出的

价码,至少能换五六百银铢,也算小捞一笔。

半夜时分又下起雪来,外面风雪交加,酒店内却其暖融融,凉州盟安排了两

名汉子警戒,众人累了一天,围着篝火说了会儿话,便各自睡去。厅中声音渐渐

低沉,偶尔有几声低咳,却是惠远因为肺伤而发出的。

徐君房怕冷,离篝火最近,朱老头远远缩在角落里,和萧遥逸挤在一处。程

宗扬满心都在想着岳鹏举留下的那句话,不明白岳鸟人是缺德到都死翘翘了还要

捉弄人,还是别有蹊跷?

小紫合身偎依在他怀中,把他当成睡觉的垫子,她闭着眼,发出轻柔悠长的

呼吸,似乎正睡得香甜。

程宗扬在她耳边道:「别装了,陪我说说话。」

小紫红唇微张,用口型道:「大笨瓜,快睡觉。」

程宗扬低声道:「武二那厮去哪儿了?咱们不会真把二爷给丢了吧?」

小紫一指竖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程宗扬道:「行了吧,我才不信你能睡得着呢。」

小紫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用口型道:「睡着了才能看好戏。」

程宗扬来了兴致,「什么好戏?」

小紫张开手掌,露出掌心一面小小的凸面镜。

大厅的光线原本极暗,但这面镜子不知用了什么巫术,镜中的景物比实际明

亮了许多,隐约能辨认出里面的人影。

随着小紫手掌的转动,镜中的景物不住变化,程宗扬看到铁中宝大模大样地

躺在一堆海绵间,枕着一包捡来的弹簧,打着呼噜睡得正熟。旁边五六名汉子挤

在一起,紧紧裹着毡毯,兵刃都堆在一处。

左彤芝靠着柱子,盘膝而坐,用一种奇异的节奏正在吐纳。朱老头靠着墙,

两手拢在袖子,身体弯得像虾米一样,头一点一点正在钓鱼。萧遥逸却没睡着,

警觉地睁着双眼,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程宗扬眼角一跳,看到微凸的镜面中出现一根大理石柱,柱下肩并肩躺

着两个人,却是宋三和宁素。

程宗扬抬起头,那根石柱在大厅另一侧,众人都挤在离篝火尽量近的位置,

那边并没有多少人,而且那两人睡在柱后,从自己的角度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他们

的方位。不知小紫用什么手段让光线折射到镜中。

篝火越来越暗,厅中鼾声四起。镜面中宋三忽然睁开眼,瞳孔像猫一样发出

莹光,他侧耳听了片刻,然后慢慢伸出手,探到宁素裙下。

程宗扬心里「哈」了一声,看不出这家伙居然是条色狼,竟然在大庭广众之

下偷香窃玉。宁素要是惊醒过来,反手给他一个耳光,那就热闹了。

宁素身子微微一动,从睡梦中惊醒。出乎程宗扬的意料,那少女竟然没有挣

扎,反而顺从地抬起圆臀,任由抚弄。

程宗扬心里笑骂,自己还以为是强奸,原来是通奸。没想到这个看着挺清纯

的小丫头竟然和宋三搞到一起。

「这对野鸳鸯够大胆的,满屋子的人,他​​们就敢来真的。」

「大笨瓜,只知道看人家小姑娘的屁股。」

「废话,不看小姑娘的屁股,难道还看宋三的吗?」

程宗扬嘴里说着,目光向上移去,只见宁素双目紧闭,睫毛间涌出大颗大颗

的泪珠。

程宗扬一怔之下,顿时明白过来,接着心头火起,从火堆中抽​​出一根松枝,

朝石柱甩去。

宋三和宁素藏在大理石柱后面,松枝扔过去只会被石柱挡住,但程宗扬是向

上投出,松枝撞在天花板上,带着溅落的火星反弹过来,正好落在宋三头顶。

宋三一声怪叫,抬臂格开松枝。众人都惊醒过来,纷纷跃起身。铁中宝沾着

一身碎海绵拔刀叫嚷道:「有敌!」

左彤芝凤目一扫,厉声道:「宋三!你在做什么!」

灯光亮起,宁素就呆住了,这时才惊叫一声,连忙掩住身体。宋三一把揽住

她,亮出袖中一把匕首,对准她粉嫩的脖颈,厉声道:「都滚开!」

徐君房也爬了起来,见状跳着脚地骂道:「宋三!你个狗东西!我早就看你

们这些外姓人不地道!好端端的,你扯人家姑娘裤子做什么!」

「扯裤子?」宋三嘿嘿笑了两声,接着伸出舌头,在宁素脸颊上狠狠舔了一

记,「扯她裤子又算什么?」

宁素身体微微战栗着,在众人的注视下面孔时红时白。

左彤芝忽然一笑,柔声道:「宋三,你且放开宁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

宋三嘻笑道:「咱家虽然困在苍澜,但也听说过,丹霞宗的左护法是有名的

蛇蠍美人儿。」他哈哈笑道:「算你运气好,遇到宋三爷。一会儿三爷拔了你的

毒牙,剪了你的蠍钩,好好玩玩你这个大美人儿。」

铁中宝大吼一声,「好狗贼!吃铁爷一刀!」

第一个出手的程宗扬这时却没有作声,他拧眉看着宋三,这家伙孤身一人,

凉州盟却有好几十号人马,一人一拳都能把他打成肉泥,他为何还有恃无恐?

正怀疑间,宋三忽然拍掌笑道:「倒!倒!倒!」

铁中宝刚掠出两步,身体忽然像散了架一样,「哗啦」一声跌倒在地,结结

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与此同时,凉州盟的好汉们也接二连三跌倒,最后连左彤芝也未能幸免,背

靠着柱子缓缓坐下。

左彤芝用最后一点力气摸出一截竹哨,在唇间用力吹响。尖锐的哨声远远传

开,留在地道戒备的汉子自然能够听见,宋三却冷笑不语。

片刻后,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甩了进来,在地板上滚了几滚,露出一双怒睁的

眼睛,正是在外面戒备那名汉子的头颅。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进来,两人身材高瘦,身穿白衣,两道眉毛直竖着,脸

色像抹过石灰一样苍白,就像一对阴间出来的无常鬼。

宋三一脸开心地笑道:「大伙儿可能有些面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一姓

活,一姓死,右边这位是活无常,左边这位是死有分。」

左彤芝如堕冰窟,不由打个了寒 ​​噤,「你死我活?」

宋三挑起大拇指,赞道:「左护法果然见闻广博,江湖人称的你死我活,就

是这两位,没想到左护法也听说过。」

左彤芝勉强笑道:「两位名声赫赫,没想到这次也来了太泉古阵。」

宋三、活无常和死有分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宋三笑道:「刚夸你见闻广博,这就漏了底了。活爷和死爷在咱们苍澜已经

住了七八年,这太泉古阵不敢说一次不漏,隔三差五总要来上一遭。」

左彤芝道:「是奴家孟浪了,不知两位是找什么东西?也许我们凉州盟可以

帮帮两位。」

宋三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淫笑道:「找的就是你这活宝贝。」说着他扭

过头,「徐瘦子,你还站那儿干吗?」

满堂几十条汉子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就剩下徐君房自己还站着。他瞧了瞧地

上,有点儿拿不准自己是不是也该躺下。

宋三道:「徐瘦子,看在都苍澜人的份上,三爷今天不为难你,识相的赶紧

给我滚。」

徐君房巴不得赶紧走,想了想又停住脚步,壮着胆子道:「我走可以,但随

我来的几位客人我要带走。」

「好说,」宋三手一指,「只要把那丫头留下。」

程宗扬侧了侧肩膀,把小紫挡在身后。

徐君房赔着小心道:「几位哥,我大半年没开张了,好不容易接了笔生意,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怎么说也得让我混口饭吃吧?再说了,这丫头肩不能抗

手不能提,你留她还不是白添了一张吃饭的嘴?咱们都是给人领路的,摸摸良心

说,你们也不能把自己的客人丢在阵里吧?」

宋三笑骂道:「这徐瘦子还当真了!」他一把扯过宁素,托起她的下巴道:

「明白告诉你,这一大一小两只雌兔一进古阵就被我们哥四个盯上了,要不是哥

几个玩得高兴误了时辰,这会儿早带回院子慢慢调教了。」

「这小雌兔倒是好收拾。那老雌兔却有点性子,被黑疯子弄得受不了了,踢

碎了玻璃要自杀,没成想钓了你们这一大堆鱼。嘿嘿,死爷和活爷刚才不在,没

奈何,三爷只好在雪锅里下了点佐料,不仅捞到了左护法,还弄了个绝色。好运

气啊好运气!」

程宗扬本来还有些担心,看到他们用出下毒的手段,反而气定神闲,玩什么

不好?居然在自己面前玩下毒,这种赤裸裸打脸的行为,就算死老头能忍,死丫

头也不能忍啊。

程宗扬这会儿早已明白过来,雪地上的四行足迹并没有错,但其实是四个人

背着两个人,因此有两行显得更深一些。宁素师徒被他们劫到酒店,师傅踢碎玻

璃,引来守阵力士和惠远二僧。结果自己误打误撞进了酒店,一场混战,黑疯子

和宁素的师傅都死在自己一行人手里,宋三见势不妙,编了一通谎话出来。宁素

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的底细,只见到师傅被左彤芝所杀,恐惧之下没敢揭穿实情,

让自己这一群人都上了套--除了死丫头。

程宗扬回头看去,只见小狐狸带着一脸欠揍的贱笑,似乎一反手就能把宋三

等人给拍扁。至於自己,更是真气顺畅,丝毫没有受到毒物的影响。说句掏心窝

的话,有殇侯那个毒宗老大和死丫头这个妖精在,宋三玩的这点毒药算是遇到祖

宗了。

在宋三等人看来,厅中凉州盟的人虽多,但都是上了砧板的死鱼。宋三搂着

宁素笑逐颜开,活无常和死有分则围着左彤芝动手动脚。

「嗤剌」一声,左彤芝衣襟被活无常撕开,露出里面翠绿的抹胸。接着死有

分伸出长舌,津津有味地在她颈下舔舐。左彤芝俏脸时红时白,生死荣辱在心头

滚过,一时间身体僵住。

程宗扬正待出手,萧遥逸却笑道:「歇歇吧,咱们商队的打手来了。」

「呯」的一声巨响,那扇被人砸过无数次也没半点裂痕的玻璃门轰然破碎,

飞溅的玻璃像子弹一样溅得满厅都是,接着一条龙精虎猛的大汉踏着满地的碎玻

璃迈步进来。

小紫皱了皱鼻子,「大笨牛,来得这么早。」

程宗扬松了口气,「不早了,再耽误一会儿,左护法就该抹脖子了。」

小紫笑道:「程头儿,要不要赌一把?」

程宗扬道:「赌就赌!我赢了,亲你一下,你赢了,亲我一下。」

武二郎满身是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吼道:「小子!二爷的饭呢!」

萧遥逸朝宋三一指,一脸无辜地说道:「被那家伙给吃了。」

「呯」的一声,武二郎虎臂一振,捣碎一块地砖,这时程宗扬才注意他手里

握着一根银亮的钢管,却是当初在地铁站众人撞到的不锈钢扶手,不知道这厮用

了什么手段,竟然拧下来丈许长一截。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武二落在后面不见踪影,原来是在打这东西的主

意。这根不锈钢管看起来既花哨又体面,就是给苏荔当聘礼,也很看得过了,只

不过武二郎打虎用的哨棒,换成一根镀铬的不锈钢管……这落差实在有点大。

武二郎大步过去,气吞山河地吼道:「敢吃二爷的东西!给二爷吐出来!」

活无常和死有分眼睛微微眯起,不屑地看着武二手里的不锈钢管,宋三冷笑

道:「又来个呆子,拿根灯草当针使,哈哈。」

活无常和死有分在江湖中凶名赫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他们两人不仅手

段凶残,而且身手强横,两人联手,连六级通幽境的强者也难撼其锋。见到武二

郎大咧咧走过去,众人手里都捏了把汗。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旁边还有个一肚子

坏水的宋三虎视眈眈。

但当武二郎一路走来,他身后的人不约而同都张大嘴巴。程宗扬瞧着稀罕,

等武二郎从面前走过,也伸头去看。看到他背后藏的东西,程宗扬才知道武二这

厮犯起坏来也很有一套。武二郎手里的不锈钢管只是个幌子,真正要命的是他背

后藏着两截又粗又黑又长又直又重的铁轨!武二这牲口本来就身高体壮,两根铁

轨斜着从小腿直到脑后,每根都差不多有两米长!

难怪这厮折腾这么久,弄两截铁轨和弄一根不锈钢管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级

别的。赤手空拳把铁轨扒下来,这活儿连牲口都做不到,恐怕也只有武二能做得

出了。

活无常和死有分放开左彤芝,同时纵身掠来,人在半空,便从袖中挥出两根

尖细的利剑。武二郎虎吼一声,举起不锈钢管。活无常和死有分阴声狞笑,细剑

一递,轻易就将钢管削下一截。

宋三哂道:「这钢管爷们儿早就用过,就是个银样蜡枪头!大个子,你死在

活爷和死爷手下,这不算冤了!」

武二郎心痛地赶紧收回钢管,别在腰间,然后双手往背后一翻,活无常和死

有分只觉头顶整个空间都被乌云遮住,接着两根粗黑长直沉重无比的工字型钢轨

猛砸下来,两人的细剑就像牙签一样折断,紧接着血肉横飞,活无常的左臂和死

有分的右臂被钢轨砸得骨骼尽碎,爆出一团血雾。

孟老大的天龙霸戟已经是顶级的重兵刃,一般人连抬起来都吃力,可这两根

钢轨比天龙霸戟还足足重了一倍,此时被武二这种肌肉男施展出来,完全是神挡

杀神,佛挡杀佛。

寻常人受了这样的伤势,只怕会当场休克,活无常和死有分却像毫无痛觉,

一言不发地并肩向后退去。宋三瞪大眼睛,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即脚下一弹,衔

尾追去。三人见机极快,一阵风般钻入下水道,消失无踪,只留下满地血迹。

堂内沉寂片刻,然后欢呼起来,「二爷好本事!」

「我说的吧!要紧关头还得看二爷!」

「二哥!老铁真服了!威武霸气啊!」

「解药!解药呢?」

「快追!别让他们逃了!」

「不可!他们是地头蛇,二爷一个人,那地道轻易进不得!要去咱们一块儿

去!」

「屁!没有解药你连爬都爬不起来!先取了解药再说!」

「我不就说一块儿去取解药吗?」

众人吵成一锅粥,一时吵着取解药,一时又担心武二爷孤身犯险,万一有个

什么长短,大伙也都别活了。

吵嚷声一浪高过一浪,宁素怔怔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一件带着

体温的锦衣落在身上,替她遮住身体。

萧遥逸把衣服往她身上一遮,扭头道:「别吵了,这毒药来得快去得也快,

喝口凉水就能解。老徐,去外面弄点雪来。」

徐君房往手上呵了口气,抱着玩命的心思冲出去,捧了把雪回来。

「给我!给我!」

铁中宝扬着脖子吞了雪,片刻后猛然翻身跃起,叫骂道:「直娘贼!敢暗算

铁爷!武二哥!这回要不是哥哥,老铁就阴沟里翻船了。」

徐君房来回跑了几趟,鞋袜都湿透了才停下来,在火堆旁哆哆嗦嗦烤着火。

程宗扬没打算亮出自己所有的底牌,一直按兵不动,这会儿危险解除,才问

道:「宋三是什么来头?」

徐君房又冻又气,「我原本瞧着那些外姓人不地道,没成想还在古阵里杀人

劫财,真真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我们苍澜的名声,就是被这些外姓人

给败坏的!」

难怪太泉古阵危险重重,进入太泉古阵的寻宝人,恐怕有不少都是被他们暗

中干掉的。程宗扬宽慰道:「为非作歹的终究是少数,何况这一回咱们人多,明

天咱们去找赤阳圣果,找到就走。」

武二翻出一包肉干,风卷残云般一通猛吃。铁中宝凑过来,充满敬畏地摸了

摸铁轨,咂舌道:「这一根怕不有二三百斤?」

武二大方地说道:「给你一根!」

铁中宝连连摇手,「也就二哥的神力能使得动。我要拿它上阵,累也累个半

死。」

「笨!」武二郎道:「瞧这钢口!拿回去打成单刀,不比你的刀强?」

铁中宝一拍大腿,「可不是嘛!」

武二郎豪迈地一挥手,「别提钱!拿走!」

不提钱倒也罢了,一提到钱字,铁中宝顿时急了,「那怎么成?单是这钢,

天底下哪儿找去?一斤起码得一贯!五百贯!你要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武二郎道:「兄弟,你这是怎么说的?哎呀……那就五百贯!多一个子儿你

就是看不起我!」

左彤芝掩好衣襟,恢复了平常的从容,拿着酒囊道:「武二爷,奴家敬你一

杯。」

武二郎接过来灌了一口,「好酒!老铁,你也来一口!」

「成!」铁中宝喝了一口祛祛寒意,他摸着那截铁轨,越看越是喜欢。这段

钢条的份量至少能打六七十把单刀,每把才七贯,质地更是没得说,算下来自己

还赚了。

程宗扬没过去凑热闹,他靠在石柱上道:「那坑是武二挖的吧?」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人家要挖坑呢?」

「废话!你搞这么大阵仗,不把守阵力士引来才见鬼了。你从头到尾就是想

逮个活的守阵力士吧?」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变聪明了哦。」

程宗扬叹了口气,「聪明个鸟啊。我是想到守阵力士肯定会来,既然我能想

到,你肯定也想到了。既然你一点都不着急,我还急个什么?真稀罕的是武二那

头号懒虫居然肯干活--你又怎么吊他胃口了?」

小紫笑道:「当然是苏荔族长又来信了。」

「得,你这一个鱼饵够钓武二一辈子了。」程宗扬把背包往脑袋下面一放,

枕着双手道:「剩下的事用不着我插手,我好好睡一觉,从现在到天亮,就是天

塌了也别来打扰我。」

小紫依过来,姣美的面孔几乎贴在他鼻尖上,笑吟吟道:「程头儿,你生气

了。」

程宗扬哂道:「我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他闭上眼,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要跟你那鸟人老爹好好较较劲!」

第四章

天色微明,凛冽的寒风掠过雪野,卷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一条猛虎般的汉

子踏雪行来,他浓密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毫不畏冷的敞着怀,露出胸前厚厚的

护心毛,那种龙精虎猛的气势,任谁都得挑起拇指,叫一声:二爷威风!

只不过在程宗扬看来,这厮穿着帆布做的牛仔服,扛着一截工字钢,怎么看

都不像打虎英雄武二郎,如果加个安全帽,十足就是大雪天还要上工地的苦逼铁

道工。

武二郎扒开积雪,露出一只珵亮的金属壳,然后屈指敲了敲,得意洋洋地说

道:「紫丫头,二爷说过误不了你的事,怎么样!」

雪地中掘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洞,一具完整的守阵力士正卡在洞内,只有一

只脑袋露出地面。洞口几乎是比照它的大小挖成的,正把它的四肢都卡在洞内。

由於是冻土,周围像铁一样结实,生生把这个守阵力士困在其中。

程宗扬蹲在雪坑边仔细看了半晌,然后扳住它头部的金属盖,用力一掀。那

只金属盖「卡」的掀开,敞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里面并没有线路,而是一组奇

异的模块。模块呈现出纯净而透明的天蓝色,看不出任何导线的痕迹,但程宗扬

可以断定,那些水晶般的模块中,有无数肉眼看不到的电路正在运行。

伸手点了点里面一块天蓝色的芯片,「多半是这个芯片。」

小紫望着那块天蓝色的物体,「什么是芯片?」

「你就把它当成人的大脑好了。用人工智能代替人的判断,做出反应。具体

怎么工作你就别问我了,牵涉到材料、数学、电子、语言……每一门都够学一辈

子的,总之很麻烦。」

「原来是这样啊。」小紫窍指一紧,将那块水晶般的芯片拔了出来,然后捏

得粉碎。

「喂喂喂!你不是对机器人很好奇吗?那可是最要紧的东西。」

「太麻烦了,人家才懒得学呢。」

小紫一手放在守阵力士脑壳中,臂上传来「咯嚓」的轻响,那只红珊瑚臂钏

分解开来,又连接成一条小蛇,蜿蜒游进机械守卫的脑壳中,在里面没有规律地

碰触着。

雪雪看着有趣,从小紫怀里蹿出来,跳到机械守卫敞开的头部,摆出一副威

风凛凛的气势,得意地摇着尾巴。

程宗扬对小紫道:「我要是你,这会儿就把守阵力士的脑壳盖上,憋死这只

小贱狗。」

雪雪四肢踞地,愤怒地吠叫两声,然后撒了一泡热腾腾的狗尿。

程宗扬呆了一会儿,然后按捺不住地拍手大笑起来,「这下彻底完了!死丫

头,你要再抓一个守阵力士了。」

小紫唇角却浮现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这样啊。」

话音未落,那具守阵力士一手便从泥土中伸出,在空中「呯」的握紧。让众

人都为之目瞪口呆。

程宗扬半晌才合上嘴巴,「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只要控制水就可以。」

「开什么玩笑!水是导电的,会造成电路短路!烧毁芯片!腐蚀金属……」

程宗扬接受过科学教育的理性思维被眼前的现实击得粉碎,那具机械守卫捏

住雪雪的尾巴把它提出来,「啪」的盖上金属壳,然后扭过头,眼中发出一抹淡

淡的红光。

程宗扬明智的闭上嘴,从这一刻起,这具机械守卫已经脱离科技的范畴,进

入到魔法的世界,对於自己不理解的领域,还是少说为妙。

那具守阵力士挥动四肢,带着泥土和雪水从土坑中钻出来,然后垂手立在小

紫身后,就像一个听话的奴仆。

小紫美目异彩连闪,那具守阵力士举起手臂,露出机械臂中内置的枪械,然

后手肘的挡板滑开,亮出两副手铐。接着原地一个空翻,展示出惊人的平稳性和

操纵性。

在小紫的操纵下,机械守卫毫不延冲地进行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差

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小紫终於停下来,抬手道:「去!」

机械守卫拔步奔过雪地,消失在白皑皑的松林中。

「它去干什么?」

「找赤阳圣果啊。」

「它怎么知道……你告诉它的?可它怎么知道……干!它对太泉古阵比咱们

都熟!肯定知道在哪儿!哈哈,小狐狸这下有救了!」

…………………………………………………………………………………

回到酒店,众人都已经准备停当,昨晚武二郎破门而入,倒省了大家再钻下

水道。等程宗扬一回来,铁中宝就眉飞色舞地说道:「程头儿!咱们今天去哪儿

发财?」

「大伙自己组队,往周围找找。如果找不到好东西,午后准时回来,咱们换

个地方。」

被岳鸟人摆了一道,程宗扬也不准备在这儿多留,只不过还需要点时间,看

那个被小紫改造过​​的机械守卫是不是好用。

众人三五成群离开酒店,大厅一时间冷清下来。左彤芝和惠远都有伤在身,

在厅中休养。程宗扬则是在等机械守卫传回的消息,也不必出去东翻西捡,去做

无用功。

「小和尚,你怎么样?」

惠远靠着柱子盘膝打坐,他肺叶受创,胸前的伤口虽然包紮过,但不可能不

呼吸,苦撑一夜之后,这会儿胸前淋淋漓漓都是咳出的血沫。他勉强说道:「施

主……」话音未落,又是一阵猛咳。

程宗扬道:「老头儿,你不是会熬药吗?熬些药给小和尚喝。」

朱老头嚷道:「这大雪封山的,去哪儿找药材?」

「翻开雪不就看到了?小和尚要死了,账都算在你身上。」

「小程子,你不能不讲理哇,他死了关我老头儿啥事?」

程宗扬讶道:「你才知道我不讲理?见死不救这种事,你做得出来,我可做

不出来。」

惠远受的只是外伤,要救他性命并非难事,只不过平白救一个敌人,也只有

这个滥好人才会干吧。朱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熬药容易,可谁出门会背个生

药舖子?少不得我老人家亲自去采。小程子啊,你可真会坑大爷。」

朱老头冒着雪出了门,程宗扬取了碗热水喂惠远喝下,一边道:「小和尚,

往后好好念你的经,这种地方就别来了。」

惠远低声道:「多谢施主,咳咳……」

左彤芝道:「程公子真是好心人呢。」

程宗扬道:「左护法伤势怎么样?要不要让老头儿也熬点药?」

「只是皮外伤,已经敷过金创药了。多劳公子挂怀。」

武二郎一手揣在怀里,像揣个宝贝一样鬼鬼祟祟过来,压低声音道:「程头

儿,你瞧我找到什么宝贝了!」

程宗扬道:「二爷运气不错啊,又捡到什么了?」

武二作贼似的把程宗扬扯到一边,看看周围没人,才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拉开

一线,露出怀里一只--明晃晃的水龙头。

「瞧见了吗?把这东西往墙上一插,那水就嘟嘟的往外冒啊!拿着这个,到

哪儿都有水喝!那还了得!」武二郎道:「程头儿,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程宗扬默然半晌,然后道:「二爷,你这是个活宝……千万藏好了,别让外

人看见。」

「二爷还用你教?」武二郎赶紧把水龙头掖到怀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

了个哈哈,「今儿个天不错啊,二爷出去散散步!」

左彤芝盈盈起身,「二爷,奴家和你一起去可好?」

武二大方地说道:「行啊!」

众人各自出门,整个大厅只剩下寥寥数人,惠远闭目体养,小紫在逗雪雪,

徐大忽悠冻得不轻,蹲在火堆旁打死也不挪窝。萧遥逸四处溜躂着在看酒店的布

局,在他身后,一个少女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程宗扬没有询问宁素事情经过,不过看了昨日的经过,也用不着多问。她师

傅已死,只剩下孤零零一人在这太泉古阵中,如果没有小狐狸,也许昨晚就自尽

了。萧遥逸未必对她有什么动心之处,只不过出於基本的道义施以援手,往后怎

么解决,就让小狐狸自己想辙好了。

第四章

天色越来越阴沉,看来又要落雪。程宗扬从背包中取出一根炭条,一边回想

着昨日的路程,一边在地上画着。六朝的毛笔自己始终用不惯,更懒得带墨锭和

砚台,於是专门烧了几根炭条,用来在路途中写写画画。

太泉古阵进来是郊区,穿过一条隧道,进入建有核子电站的工业区。所谓第

三层,是将市区和工业区隔开的绿化区。从石阵传送进来之后,有些人在郊区,

有些人在隧道口,有些人甚至直接出现在绿化区,由此可以推断,这三层是位於

一个平面之上。

第四层的奈何桥是抵达太泉古阵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也是第一道关口。而

迷魂桥应该是整个太泉古阵的交通中枢。第五层的垃圾处理厂不用理会,六至九

层自己还没来得及寻找,第十层既然是地铁中心,那么程宗扬很怀疑站点上方的

八个标志就是传说中太泉古阵的第十一至十八层--如果是这样,那么太泉古阵

的真实分层可能只有三层。一至三层在一个时空平面上,四至十层和十一至十八

层又处於​​不同的时空平面。

直到现在,程宗扬也没找出是谁建造了太泉古阵,但从已有痕迹分析,这座

城市的建设者很可能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目前看来,最大一种可能--太泉古阵来自於六朝的未来,生活在这座城市

的居民,有相当一部分是六朝兽蛮部族的后代。

程宗扬看着自己绘制的草图,暗道:这些猜测并不重要,要紧的是找到赤阳

圣果救好小狐狸,然后找到那块红色的石头,完成王哲的嘱托。至於太泉古阵的

秘密,以后再找也不冲。

外面风声响起,程宗扬抬起头,只见两道人影风一般掠入大厅。那两名女子

玉冠银发,精致的面孔宛如一个模子中刻出一般,带着冰雕般的冷漠,却是在晴

州打过交道的老熟人,虞白樱和虞紫薇这对姊妹花。

程宗扬暗叫不妙,赶紧把纸张举到面前,遮住两女的视线。虞氏姊妹冷冷朝

大厅中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掠上楼梯。

接着外面一声长啸,「两名妖女进了石窟!沈道长,朱仙子!今番我们三宗

联手,切不可让那两名妖女逃了!」

虞氏姊妹的身影刚从楼梯上消失,程宗扬便「哗」的收起草图,一把扶起惠

远,「走!」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追杀龙宸的虞氏姊妹,但肯定不是自己的友方。这点儿自

知之明程宗扬还是有的,整个太泉古阵里面,恐怕八成都是岳鸟人的仇家,如果

加上朱老头的仇家,不算十成也差不了太多。就算一时间没有暴露身份,自己不

识相的夹在中间,被两边殃及池鱼,也没什么好下场。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还

是先闪人要紧。

萧遥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程宗扬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紧急,当即

扯起徐君房,回头对宁素道:「一起走!」

宁素原本梦游般跟在他身后,被他一喝,彷佛惊醒过来,连忙跟了过去。

虞氏姊妹已经上楼,程宗扬别无选择,只能往下跑。朱老头和武二郎先后离

开,厅中六个人,小狐狸是个空架子,徐大忽悠战斗力为零,惠远负伤,宁素的

修为比死丫头还差了一截,除了死丫头,就剩自己一个能打的。想照顾五个人,

就是把自己切成五块也不够用的。

外面人声嘈杂,来人已经追进大厅。萧遥逸道:「往哪儿?」

「下水道!」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逃出去,只要与朱老头、武二和凉州盟诸人会合,便有自

保之力,即使再遇到虞氏姊妹也丝毫不惧。

程宗扬一头闯进那个庞大无朋的卫生间,紧接一声大骂,「干你娘啊!武二

你个牲口!」

程宗扬就像腾云驾雾一样,刹那间越过十几丈的距离,「呯」的一声直接撞

在墙上。

武二那厮拧了水龙头,水溅得满地都是,这会儿地面结了厚厚一层坚冰,当

旱冰场都足够。程宗扬猝不及防,当场摔了个结实。他带滚带爬从卫生间挣扎出

来,顾不得自己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便道:「下楼梯!」

下水道的入口被武二搞成冰封绝地,程宗扬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

带领众人往地下逃去。

头顶呼喊声不断传来,「兀那妖女!你伤我师兄,还想再逃吗?」

不知道虞白樱还有虞紫薇的声音冷冷道:「玉音子口出狂言,死有余辜。」

「我师兄只是声讨岳逆的恶行!何曾有一言涉及两位?你们二人痛下杀手,

取我师兄性命,此仇不报,我长青宗还有何面目立於六朝?沈道长,朱仙子,我

道流六大宗门同气连枝,还请两宗不吝援手。」

虞氏姊妹一声冷笑,接着有人叫道:「小心丝弦!」

「啊--」一声惨呼响起,不知是谁已经着了虞氏姊妹的道。

脚下的楼梯长得彷佛没有尽头,程宗扬闷头走了半晌,才踏到平地。萧遥逸

从袖中摸出火褶,取下扣盖用力吹了几下,火焰跳动着亮起,照出周围的空间。

入目的情形使众人都一阵发呆。与楼上的房间不同,眼前是一道高近两丈的

墙壁,光滑的表面没有拼接的缝隙,却是一道整体铸成的金属墙。墙壁一侧的大

门已经被人破坏,厚达半尺的门体扭曲着倒在地上,门侧一排折断的锁头几乎有

手腕粗细,真不知宋三等人费了多少力气才把它打开。

徐君房抱着羊皮水囊道:「这是太泉古阵的绝仙门,连仙人都要束手,没想

到竟然被外姓人打开。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好东西?」

萧遥逸当先进入,举着火褶照了一圈,一脸失望地说道:「空的。」

门内是一个宽阔的大厅,空荡荡没有任何物品。程宗扬游目四顾,然后道:

「这里没办法藏人,再往下面去。」

通往下层的楼梯在大厅外侧,一道同样加厚过的钢门被重撞得弯曲,侧面露

出一个狭窄的入口。

众人逐一钻了进去,里面的情形大同小异,仍是空无一物。一连走了三层之

后,楼梯下终於出现一扇紧闭的大门,看来暂时还没有被人破坏过。

徐君房道:「这些外姓人倒是好耐性,换作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撞开

门,一样东西都没捞到,早就罢手了。」

萧遥逸敲了敲大门钢制的表面,「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要藏这么深?」

程宗扬自问没有那个力气能把半尺厚的钢门砸开,苦笑道:「那只有天知道

了。」

金属的墙身触手冰冷,两丈高,十余丈宽的空间完全被这道浑然一体的金属

墙壁隔断。程宗扬沿着墙壁摸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出口的痕迹,不由心下叫

苦。自己原以为下面也和楼上一样,分成不同的房间,谁知道只有一个无遮无掩

的大厅,而且还是条死路。这下如果被人堵住,那可逃都没处逃去。

隔了三层的空间,头顶传来的打斗声已经微不可闻,但程宗扬丝毫不敢掉以

轻心。他想把那扇被宋三等人拆掉的大门抬起来,稍微阻挡一下,可入手的份量

远远超过自己的能力,至少也有七八吨重,只好放弃。

萧遥逸忽然惊叹道:「好大的锁孔!」

程宗扬精神一振,「什么锁?」

「在这里。」萧遥逸拍了拍门上。

程宗扬踮起脚尖才摸到门上一个凸起的圆形,上面还有一个碗口大小的保护

盖,手指一拔,盖子滑开,露出里面一个手掌宽的凹槽。

程宗扬摸了摸匙孔的宽度,忽然摘下背包,从里面取出那枚短剑般的巨型钥

匙,「小狐狸,蹲下。」

萧遥逸二话不说,往地下一蹲,「来吧!」

程宗扬踩着他的肩头,举起钥匙往锁孔中一插,一边暗自祈祷。这会儿自己

纯粹是瞎猫想逮个死耗子,何况年深日久,整把锁锈死也不奇怪……那枚钥匙轻

轻一送便滑了进去,没有丝毫滞碍。

黑暗中,锁簧跳动的轻响分外清晰。那枚钥匙不断深入,终於顺顺利利插到

尽头。程宗扬屏住呼吸,顺时针慢慢转动。

一圈、两圈、三圈……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