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宗扬虽然闭着眼睛﹐想放松一会儿﹐心头却没有片刻安宁。
太乙眞宗号称天下第一宗门﹐门下弟子超过十万﹐但大也有大的难处﹐大宗门的弊端在太乙眞宗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首先就是内耗严重﹐王哲在世时﹐教内已经出现不稳的迹象。随着师帅身死﹐教内纷争立刻白热化。太乙眞宗六大教御﹐夙未央远走大漠;蔺采泉拉拢商乐轩﹐与林之澜明争暗斗;林之澜索性引入大批教外人士﹐尽数收为弟子﹐极力扩张;齐放鹤与卓云君更是兵戎相见﹐斗到两败俱伤。而王哲最看重的秋少君﹐干脆弃教而出﹐形同放逐。
还有门人冗杂﹐积重难返。太乙眞宗传承日久﹐枝脉极多﹐虽然以龙阙山为祖庭﹐诸位教御尽出於龙池﹐但各地的支脉也英才辈出。比如一个在教内毫不起眼的支系道观﹐就出了王珪、米远志、秦仲越三名踏入第六级通幽境的门人﹐修为不下於诸位教御。这些支系弟子如果能得到教中的扶助﹐成就无可限量。可王珪在教中出头无望﹐转而投军﹐好水川一战被星月湖八骏联手击杀。米远志被蔺采泉当作炮灰﹐死在临安小瀛洲﹐只剩下一个秦仲越﹐如今音讯皆无。
庸碌之辈占据龙池﹐门中俊杰却不得其用﹐太乙眞宗门下弟子即使有百万之多﹐也不过是一头病入膏盲的老虎﹐一旦发生动荡﹐说不定就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
程宗扬并不希望太乙眞宗过於强大﹐但也绝不愿看到太乙眞宗土崩瓦解。近的有卓云君﹐远的有天天跟在月霜马后吃灰的秋小子﹐太乙眞宗一旦分裂﹐对自己未来的布局将是一大打击。
卓云君堂而皇之出现在洛都﹐意味着太乙眞宗的掌教之争已经尘埃落定﹐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分裂。程宗扬现在担心的是﹐以蔺采泉的老奸巨猾﹐说不定眞有手腕把一盘散沙的太乙眞宗捏成一团。
一个分裂的太乙眞宗不符合自己未来的利益﹐而一个强大的太乙眞宗不符合自己目前的利益。一个庞大而虚弱的太乙眞宗﹐才最符合自己的期望。
卓云君柔润的乳房贴在主人温暖的胸膛间﹐丰翘的臀部贴在主人大腿上﹐臀间前后两个肉穴湿湿的﹐似乎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酥麻感﹐那种感觉让她脸红而又企盼。
她柔润的手掌放在主人脐下﹐轻轻揉着。以卓云君的修为﹐在与主人负距离的接触之下﹐自然能感受到他丹田的异状和其中蕴藏的危险。但这种异状卓云君也未曾见过﹐她只知道﹐在与自己交合之后﹐主人丹田的异状略微减轻了一些﹐这让她很是高兴。
程宗扬睁开眼睛﹐「小紫让你来的吗?」
「妈妈命奴婢九月之前赶到洛都。」
程宗扬一听便明白过来﹐小紫虽然聪慧无双﹐但修为的短板不是只靠智力就能弥补的。她制作各种机械﹐用种种手段收服奴婢﹐这一切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黑魔海大祭做准备。卓云君身为她手下最强的侍奴﹐在这关键时刻当然要放到身边。
程宗扬道:「吕不疑––这人你知道吗?」
「颖阳侯是太后亲弟﹐虽然官职不显﹐却是汉国最要紧的人物之一﹐奴婢自然认得。」
「八月初九晚上﹐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卓云君叵想了一下﹐「八月初十是北岳大帝诞辰﹐初九夜间﹐奴婢在观中讲南华眞经﹐到戌时方散。颖阳侯一直在观中﹐还用了斋饭。」
「你没记错吧?」
卓云君笃定地说道:「不会记错。」
程宗扬越发疑惑﹐吕不疑戌时还在上清观﹐当然不可能在上汤出现。那么当晚出现在上汤﹐打着吕字旗号的车驾﹐究竟是谁人所有?
「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卢五哥接了笔生意﹐要找几个人。」程宗扬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天的经过,连自己的猜测也没有瞒她﹐然后道:「吕不疑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有。初十北岳大帝的诞辰﹐颖阳侯原本要奉祭﹐但那天他刚到不久﹐就被门人叫去﹐然后匆匆离开﹐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与其继续捕风捉影﹐不如直捣黄龙﹐找吕不疑当面问个明白﹐也好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宗扬索性道:「有没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卓云君摇了摇头﹐「颖阳侯虽名不疑﹐为人却甚是谨慎﹐出入都有大批家奴随行。即使听经时﹐身边也有几个随从形影不离。」
「这家伙也太小心了吧?」
「此观往来的多是达官贵人﹐奴婢隐约听过一些传闻﹐说吕家有一个很厉害的仇人﹐颖阳侯的父亲就是死在那个仇人手里。」
「颖阳侯的父亲?那不是太后的爹吗?」程宗扬心里一动﹐「他们的仇人是谁?你知道吗?」
「吕家对此讳莫如深﹐奴家只听说是暴毙。似乎是被某个仇家毒杀。」
程宗扬心下雪亮﹐这事九成九是死老头干的。太后的亲爹死在朱老头手里﹐正经的杀父仇人不共戴天。汉国天子驾崩后﹐太后垂帘听政﹐执掌大权﹐难怪朱老头会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到南荒。
「吕不疑这些天的动向﹐你打听一下。」
「是。」
「小心别让人起了疑心。吕不疑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那件事绝非小可。」
「奴婢知道了。」卓云君抚住他的肉棒﹐媚声道:「主子好硬呢……」说着妖媚的一笑﹐分开双腿﹐露出自己股间水灵灵的凤眼美穴。
有这么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儿坐在大腿上﹐耳鬓厮磨﹐自己想不硬都难。但程宗扬知道卓云君刚才已经泄出阴精﹐这时主动承欢﹐是拼着伤及元阴﹐也想让自己多恢复一些。不过黑魔海大祭迫在眉睫﹐让她实力受创﹐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算了吧。你要想服侍﹐帮我吹出来好了。」
卓云君柔声道:「主子要双修才是。不若奴婢叫几名弟子来服侍主人?」
程宗扬道:「你这师傅也太不把弟子当回事了––有出色的给我留着。」
程宗扬说着推开屏风﹐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一愣。
原本在锦衾下沉睡的平城君﹐此时被剥去衣裙﹐赤条条躺在席上﹐罂粟女和惊理正围着她说笑抚弄。
程宗扬皱眉道:「你们在干什么?」
惊理放开手﹐笑道:「奴婢原本只是好奇这些贵人的身子是什么样﹐不成想却发现一件趣事……主人您瞧。」
惊理摊开手心﹐手中是一个寸许高的木偶﹐木偶上用细小的暗红字迹写着几组干支﹐似乎是某个人的生辰八字。
「是在她身上找到的。」
卓云君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巫蛊。以诅咒杀人。」
程宗扬接过来看了一下﹐「这是她藏在身上的?她在诅咒谁?」
「要看这生辰八字是何人的。」
程宗扬道:「不会是诅咒汉国的天子吧?」
卓云君道:「从生辰八字看﹐这人年纪已然不轻了。」
从而生辰八字把人找出来?程宗扬赶紧摇头。这几天他找人找得想吐﹐实在没兴趣再给自己找事。说到底﹐她诅咒谁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放下木偶﹐「把她衣服穿好。现在身处险境﹐你们两个别多事。如果露出马脚﹐这地方就不能待了。」
两人帮平城君重新穿好衣物﹐程宗扬对卓云君道:「鹏翼社人多眼杂﹐你就别露面了。」
「是。」
………………………………………
回程时程宗扬没有乘马车﹐直接骑马驰回鹏翼社。一进门﹐他就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蒋安世、敖润和刘诏都在社内﹐正在后院清洗刀上、衣上的血迹。马廐里﹐一名赤膊的汉子像虾米般被捆成一团﹐肩头上刺着一只虎头﹐正是坐地虎。
「交手了?」
蒋安世点点头﹐「来了三个人。我和老敖各放翻一个﹐剩下一个被老刘堵住屋里﹐眼看闯不出去﹐自杀了。」
死士!程宗扬心头一紧。仅仅为对付一个地痞﹐就动用了死士?可见颖阳侯的志在必得。
程宗扬看了眼坐地虎﹐有点头痛这家伙怎么办。
哈米蚩慢吞吞道:「交给我。」
青面兽拍了拍胸膛﹐然后挑起大拇指﹐意思是叔公很厉害﹐肯定能搞定。
「给你们了。」程宗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死活不论。」
程宗扬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但也绝非迂腐的君子。这时候如果还在乎坐地虎的生死﹐只会缚住自己的手脚。对手是连朱老头都要吃瘪的吕氏家族﹐一个不小心﹐十几名兄弟的性命就被放在刀刃上了。
卢景翻着白眼﹐脸色十二分的不爽。伏袭坐地虎的手下出事﹐肯定会惊动颖阳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程宗扬这边还算办成一件事﹐确认了当晚路过上汤的并非吕不疑﹐他却是一无所获。
「从初九开始﹐就没有人再见过赛卢。」
「哪里的消息?」
「道上的。」
以卢景的出身﹐在洛都肯定有他自己的关系。程宗扬不再询问﹐说道:「我路上已经想过﹐还要去找那些游女。」
卢景也是同样的意思﹐赛卢是扒手﹐又在上汤出现﹐与那些游民多半相识。
「那我们去上汤?」
「用不着。」卢景早有准备﹐「他们来洛都了。道上人说﹐刚有人出手了一批金银葬器。为首的一个女子。有人认得﹐叫延香。」
「鼓瑟那个?」
「很可能。」
「她们在哪里落脚?」
「赌坊。」
「那我们还等什么.」
卢景道:「我要回寓所一趟。」
姓唐的肯定还会到寓所来﹐一方面是打听消息﹐一方面是交付应诺的金铢﹐更重要的是确认他们是否生出疑心﹐有没有远走高飞。卢景如果回避﹐接踵而来的也许就是颖阳侯派来的杀手。
乐津里的寓所此时肯定已经遍布眼线﹐程宗扬没跟着去凑热闹﹐带上了高智商和冯源两个﹐在相邻的治觞里找了处酒肆。
「城东的步广里有处宅子怪合适﹐」冯源道:「地方不大﹐但靠近城边﹐挺安静﹐出路也方便。就是价钱有点贵﹐要六百金铢。」
程宗扬一听便道:「挺便宜啊?先买下来!」
冯源干笑两声﹐「头儿﹐那个……老冯罗嗦两句﹐六百金铢不便宜了﹐折成铜锺要一百二十万﹐同样的宅子﹐在舞都十万钱就能买到。」
「你要这么算﹐」程宗扬道:「同样一处宅子﹐在舞都只能卖十万钱﹐在洛都能卖一百二十万––你选那个?」
冯源眨了半天眼睛﹐「这咋算的……」
「买贵不买贱﹐师傅说得没错!」高智商道:「师傅﹐开矿的事我问了。」
程宗扬根本没顾得上这茬﹐都交给高智商去打理﹐闻言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