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说,等他龙驭宾天之后,让宫大人给他守皇陵。”独孤后酸楚苦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幸灾乐祸,说完转身离去。
宫夫人怔然站了片刻,忽然摇头笑了笑,这怎么可能?
“母亲,皇后对你说了什么?”宫卿见独孤后离开,便立刻走上来询问。
宫夫人蹙了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女儿。
“母亲你快说啊。”
宫夫人便把独孤后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宫卿一惊,当即道:“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是她多想了,可是皇上却一直让你父亲在寝宫侍候,这是为何?”
这也正是宫卿不解的地方,父亲虽是朝中重臣,但并非军机大臣。即便是宣文帝自感来日无多,要交代朝中大事,也应该是召见兵部尚书和左右卫将军才是。
“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皇上对父亲格外信任,所以才留下父亲。”宫卿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终是不能接受宣文帝喜欢自己父亲这个事实,也不愿意让母亲难受。
宫夫人心道,独孤后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说这番话,若是没有凭据也不会凭空地污蔑自己的丈夫,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联想起若干年来,宣文帝后宫里只有独孤后一人,宫中并非没有美貌女子,他为何独守着独孤后一人?独孤后论相貌论性格都不是那种让男人疯魔癫狂的绝世尤物。联想起历史上若干断袖的帝王,宫夫人突然一阵恶寒。
而宫卿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些问题,每次自己去问安,独孤后都说宣文帝无碍,但是薛林甫等人却一直昼夜守候在寝殿之外,可见情况并不容乐观。而独孤后方才说到的龙驭宾天之后,让父亲去守皇陵更是透露了一个讯息,便是宣文帝自己已经觉得自己时日不多,有交代后事之意。
想到这些,宫卿坐不住了,她对宫夫人道:“母亲,你在宫中那里也别去,我去找皇后。”
“你要问这件事?”
“不,我另有要事要与她商议。”
宫卿带着宫女内侍,径直前往独孤后的寝宫。
独孤后独自一人坐在殿内,明羽小心翼翼地守候在门外。
宫卿上了玉阶,对明羽道:“我有要事要见母后。你去通传一声。”
过了片刻,明羽请宫卿进去。天气寒冷,殿里烧了地龙,暖气烘着,独孤后仍旧脸色苍白。
“母后。”宫卿上前两步跪下。
独孤后眉头一蹙,忙道:“快起来,我不是说过,有了身子以后免了行礼么。”
宫卿起身坐在独孤后身旁,问道:“父皇这几日身体如何?”
“薛太医说恢复的很好。”
宫卿默然片刻,道:“太子殿下出征未归,儿臣既然身为太子妃,当为母后分忧。”
独孤后一怔,看着宫卿,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宫卿道:“母后想必已经召回了太子殿下。只是安西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儿臣想,应该先将父皇移到京城。”
“他身体不宜移动。”
宫卿起身跪下:“儿臣直言,请母后恕罪。”
独孤后道:“你起来说话。”
“母后,儿臣日夜祈祷父皇能安然无恙,但世事难料,天意难测。在太子殿下未回到京城之前,母后应先带父皇回京。行宫离皇城有一段距离,万一有事,调度不及,恐生变故。”
独孤后听到这番话,这才第一次将宫卿视为自己的儿媳来重新打量。她一直认为她年纪尚幼,不过是空有一副倾国倾城之色的温室娇女而已。但此刻她能想到这些,也冒着大不敬的风险来提示自己,可见也是个有胆色的。
“起来说话。恕你无罪。”独孤后也就对她说了实话:“我前几日已经派了霍显去迎接太子。将皇上移回京城,我也想过,奈何皇上病体实在经不得颠簸。”
不动地方尚能拖个三五日,这一颠簸,恐怕......眼下上上之计便是拖,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只要慕沉泓回来就好。
“儿臣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儿臣还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来听听。”
“母后将父皇留在行宫,母后先行回京,对外宣传父皇和母后一起回京调养,由母后坐镇京城,可防不测。”
“将皇上留在这里,我如何放心?”
“儿臣愿留在此守着父皇。”
独孤后略一思忖道:“你怀了身子,不能操劳,就让阿九留下来照顾皇上,你和我一起回京。”
宫卿心知她对自己还是不大放心,便道:“请母后即刻动身回京,及早布局,以防不测。”
独孤后点了点头:“明日一早便回京,你先回去准备准备。”
宫卿道:“母后,还有一件事。”
“你说。”
“皇上龙体欠安,母后不妨让江王妃带着睿王郡主在南华禅寺住上一段时间,为皇上祈福。”
南华行宫后山有一座南华禅寺,乃是皇家寺院。独孤后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将睿王母子放在寺院中,明为祈福,暗为软禁,这倒是个好主意。本来她心里暗暗防备的也就是睿王。
宫卿离去之后,独孤后长舒了口气,心道,这丫头倒是颇有些谋略,只是平素不显山露水而已。
独孤后叫进来明羽:“去将公主叫来。”
片刻之后,阿九来了。一见独孤后便道:“母后,父皇还没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