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你父皇时日无多。”
“什么!”阿九一听,脸色剧变,随即便恶狠狠道:“都怨宫夫人那个贱人,若不是父皇去救她,怎会受伤。”
独孤后摇头,“此事不要再提。我叫你来,是有要事要交代你。”
阿九抹了眼泪,点头。
“我明日便要回京,对外,只说父皇和我一起回了京城。你留在这里照顾你父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你父皇的消息。”
“这怎么成,母后不在,万一父皇他......”
“这正是我要交代你的地方。父皇若是万一.......切记一定要严守秘密,切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行宫内的人,没有你的手谕,不可出宫,一切等到你皇兄回来再说。”
阿九有些紧张,“母后,我有些怕。”
“怕什么,你身为皇室公主,便要有担当,这点风浪算的什么。”
跟宫卿一比,看上去强势嚣张的阿九,内里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反而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宫卿,临危不乱,还能为自己出谋划策,想了两个不错的主意,防患于未然。独孤后不禁对女儿生了几分失望。
宫卿回到寝宫,却发现母亲不在,当即急问:“夫人呢?”
宫女含翠禀道:“夫人说她去探望皇上。”
宫卿一听便急了,忙转身带人去往万寿宫。
宫锦澜这两日憔悴不堪,数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何时曾受过这种苦。宫夫人到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宫夫人上前拍了拍他。
两人已经数日未见。宫锦澜当即激动地站起来,“青舒,你身子好么”他关切地看着她的肚子,这一看,才发现宫夫人的手受了伤,便急忙问起起因。
宫夫人此刻根本无心细说,道:“我想求见皇上。皇上的伤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当面谢谢他。”
宫锦澜很为难的看着她,“薛御医正在给皇上诊脉,等会儿我进去问问。”宫锦澜好久未见夫人,一心想多和夫人说几句话,却发现夫人恍恍惚惚心不在焉,一直焦急地看着殿内。
过了一会儿,薛林甫终于从内殿出来,宫夫人便催道:“夫君快去。”
她生怕宣文帝一会儿又昏睡过去或者独孤后突然又来了,便再也没有机会问清楚。
宫锦澜悄声走进去,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妻向氏求见。”
他以为宣文帝必定不会见,但没想到宣文帝居然虚弱地动了动手指:“宣。”
宫夫人走进殿内,只见帷幔低垂,明黄色的龙床上厚厚的一床被子,上面也是绣着金龙云海,一片金闪闪的光中,一只苍白的手,放在外面,格外的醒目。
她陡然间一阵心酸,眼眶便涨了起来。
“臣妇叩见皇上。”
“平身。”
这才几日,宣文帝的声音已经低弱地像是变了个人。
宫夫人并未起身,跪在地上道:“谢皇上搭救之恩。臣妇不胜自责内疚,若不是因为臣妇,皇上也不会受伤。”
“不关你事。你的手,好了么?”
宫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笔洗下有个暗屉,你把锦盒取出来。”
宫夫人应了一声,走到书案前,果然在笔洗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屉,里面放着一个朱红色的锦盒。
“皇上,你是要这个么?”宫夫人走上前,终于看见了宣文帝的脸。他苍白憔悴,眼窝深陷,原本英俊的眉目失去了神采。
“这个,你拿着,他日若是皇后作难,你便给她。”
锦盒里面是一份黄绢,上面有几行字,落有宣文帝的玉玺金印。
宫夫人看完,眼泪已如泉涌一般。
“成瑜,你其实,喜欢的是我,对么?”她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潮涌,将这句数十年来放在心底深处的话终于问了出来。
宣文帝的眼睛亮了一下,却不答她。
“青舒,阿九小的时候,很像你。娇蛮可爱,自由任性,我舍不得管她,想着,她能长成你,多好
一切都不必说,她已经明了。
紧紧握着那锦盒,眼泪再次潮涌而出。
“成瑜,这一生欠你的,你让我怎么还。”
“你没欠我,若有来世,我不做帝王。”
宫夫人哽咽道:“好,你早些遇见我,别等娶了别人,再遇见我。”
宣文帝怅然地低叹:“那怎么办呢,青舒你是要长命百岁的,等来世再见,我已年过半百啊。”
宫夫人泪眼婆娑,语不成调:“你傻啊,你不会在奈何桥上等着吗。”
宣文帝含泪笑道:“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