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
“嗯?”李婉迷惑地看着他。
沈勋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平静地开了口:“你知道的,牧言,如今在北宁,也算是……有些事情,是他。”
李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原来如此。怎么,他如今又想着背叛北宁了?”
沈勋在心中叹息,“他对北宁没有任何感情。而且,你还在齐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不好过的。”
看着李婉摇了摇头,沈勋只觉得,心中微痛。
就算李牧言在背后做了那么多,如今李婉说起来也依旧是这样不咸不淡的情绪。这样的淡漠,比起恨意更可怕。
那说明,她心中根本就已经没有这个人的痕迹了。
原本亲密的兄妹,如今变成现在这样,沈勋不由痛苦地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人。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拦下针对李牧言的调任,将他留在京城,那么,如今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第二十一章
同样是这个时侯,李牧言正和陆芷对面而坐,相对无言。
不远处宫女垂手而立,静悄悄地毫无声音。直到孩子的哭声划破夜空,陆芷才慢悠悠地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安置吧。”
李牧言格外平静地点了点头:“好,你也早些睡。”
陆芷微微一笑:“我总要守岁的。”她漫步往门外走去,早有奶娘迎了上来,悄声地禀报着孩子的事情。
李牧言看着她的背影离开,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眼底却只剩下了冷酷。
他的心中没有爱了。
没有去看正在被抱进来的孩子,李牧言自己进了卧房。
这是一间显得非常冰冷的房子。
并不是说房间内炭火不够足,温度不够高,而是因为,这房间内的装饰都只有最基本的,颜色都是那种沉郁的冷色调。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房间的主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打定主意在这里常住,随时都准备离开的模样。
李牧言却丝毫不在意。
若是有可能,他当真可以随时就走,对这里毫无留恋。
也许,会带走他的孩子。
在床上坐下之后,立刻就有小黄门过来,殷勤地帮着李牧言脱了鞋,伺候着他洗漱了,然后在边上垂手而立,听候吩咐。
房间里非常安静,李牧言摆了摆手:“给我取了桌上的书过来,你且去外间候着吧。”
小黄门恭敬地应了,去取了书过来,双手奉上,然后静悄悄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李牧言斜躺在床上,自己动手挑亮了灯,开始翻书。
书里面其实都是些看熟了的文字。
怎么能不熟,上辈子十几年才写下来的几本书,翻来倒去都是会背的,这辈子为了科举又好好地看过几遍,如今拿着,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左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
李牧言想到自己暗地里埋下的人手,心中倒是有些微微的快意。
陆芷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同样,李牧言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两个本该是相伴一生的人,如今居然成了憎恨缠绕,活生生地成了一对怨偶。
但是,陆芷不在乎。她的生命中除了婚姻,还有她的国家。但是李牧言不能。
这一桩婚事,毁了他的前半辈子,如今若是持续下去,连他的后半辈子,也要毁掉了。
他翻过一页书,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北宁对李牧言来说,算不上陌生。但是,他所熟悉的,也是百多年前的北宁,而不是现在这个。
就算他凭着自己的能力在北宁渐渐地打开了局面,花费的心思,也不是之前可以想象的。
李牧言又翻过一页书,心中止不住地忿恨。
一世人,一世事。
若不是自己看不清这些,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当初被南齐的皇帝猜忌的时候,李牧言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本事。但是,之前那么多年在南齐做细作的日子似乎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选择了最为不恰当的应对方式。
叛逃。
这个想法,才是造成如今悲剧的最深切的源头。
如果在南齐待下去……如今的李牧言,怎么样,都不会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被父母家人以及自己所憎恨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李牧言就忍不住心头疼痛。
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他捂住胸口,狠狠喘息了片刻,方才平静下来。
现在的他,依旧做着另一件极为不智的事情。如果他肯放□段,在陆芷面前做出了那等渐渐融化心防的模样,与陆芷演出那等琴瑟和鸣的模样,日后徐徐图了这个国家,也并不是不可能。
但是,李牧言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那股子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