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陆芷,现在也不会是这样。陆芷是直接导致现在状况的那个人。
李牧言叹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正在义无反顾地奔向一条必死之路,只是他不后悔。
父亲和母亲早已不认自己,这样委身于仇人,和死其实也没有两样了。
又翻过几页书,李牧言的目光开始放空。
现在这样做,唯一的好处,就只是能够让妹妹在南齐的日子过的好一点而已。
虽然说明面上李婉云已经没有了,李牧言却非常清楚,如今她活得好好的,只是,换了一个身份而已。
这一点,李牧言很确定,现在南齐的那个皇帝也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特意授予她勋爵的位置。
这样做,也不过是一点补偿。
好歹,自己也算是为她做了一些事了。李牧言这样想着,手指按在书页上,迟迟地没有翻动。
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烦躁地将书丢到了一边。
然后,正好丢在了进门来的陆芷脚下。
陆芷自己蹲下去,将这本书捡了起来,随手翻了翻:“董氏五书之二?”她将这本书放回应该在的地方,在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你倒是歇得早。”
“明日还有大典,”李牧言说,“若是今日睡得迟了,我怕明日典礼上失了礼仪。”
陆芷点了点头:“你也说得是。”她扭头看着空处,目光显得有些空茫。
李牧言有点看不懂她。
事实上,李牧言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她。否则,他不会被陆芷从南齐强行掠到北宁,断送了他所有的退路。
如果可以……
李牧言轻轻地垂下了眼帘:“你也早些睡才好。毕竟,明日,你才是主角。”
陆芷点点头,却根本不动。
李牧言也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陆芷轻声问:“你非常恨我,是吗?”
李牧言惊讶地抬起头:“何出此言?”
“至亲至疏夫妻。”陆芷念着,唇边渐渐地就浮上浅浅的笑意来:“我倒是忘了这件事。就算身体再亲密,身体也是抗拒的。”
李牧言看着她,真的是非常惊讶。
“我不怪你。”陆芷这样说,“我能明白的。你恨我,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如今的李家,你却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李牧言越发听不懂她的意思了,不由得露出一副困惑又茫然的样子来。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钝钝地痛。
陆芷所说的,是他格外心痛的事实。
又过了一会儿,陆芷低低地笑了起来:“所以,我原谅你。”
李牧言心中一跳,就听她接着说,“原谅你,葬送了这个国家上万人的性命。如今,你可算是出气了吗?”
这句话让李牧言终于微微地变色。
“你……”他刚刚说了一个字,陆芷就抬起手指,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这种事,还是小声些才好。”她的唇边,笑意轻轻浅浅,若有似无。
“毕竟是叛国的大事,”她若无其事地说着,仿佛说出来的,不过是今日天气不错这样平淡无奇的话,“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怕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李牧言一时之间,居然被那样的笑容震慑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却是听不懂。”片刻后之后,李牧言平静地说,“我如今已经是北宁国父,又有什么必要叛国。”
陆芷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些。
“看,如今你还是叫这个国家北宁。”她说,“只有南齐的那些人,才是这样叫的。同样,在南齐,也不会有南齐人自己称呼自己的国家为南齐,他们都只是说,齐国。”
“你如今,依旧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南齐人。”陆芷的声音平静无波,李牧言却浑身冷汗涔涔,慢慢地就冒了出来。
“是吗?”他微微地笑了笑,“原来我还有这个习惯不曾改,今后改了就是了。毕竟,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了。”
陆芷含笑看着他,慢慢地等他说完,才道:“放心吧,这件事除了我,旁的人也不曾发现什么。你比我所有的臣子都聪明,你做的手脚,那群笨蛋,完全没有发现。”
李牧言看着她,她的眸光分外平静,显然是对这件事已经是非常笃定了。
他的心底,就渐渐地涌上一阵后怕来。
“别担心,”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陆芷又开了口,“我原谅你了。那些人,就让他们死了吧。”
“就当是,为了我当日强抢了你付出的代价。”
李牧言听着陆芷的话,心中一阵悲凉。刹那间,他心中莫名涌起的念头,居然是碰上这样的国君,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臣民们的不幸。
他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陆芷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的容貌,其实是非常漂亮的,只是带了些不属于女人的英气,看上去并没有旁的女人那般软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