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一时惊住,娇艳的面上满是惊慌,眼圈瞬间就红了:“我…我”
太子妃柔声细语地道:“谢小姐,请你照实回答太子的话。”
谢月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几乎不敢抬头:“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侧妃还与明月郡主握手言和,谁知下楼梯的时候,郡主竟然把…把侧妃推了下来!”
太子已然愤怒到了极致,额头上青筋爆出:“明月郡主,你作何解释!”
小蝶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一直冷到心里,忍不住大声道:“你撒谎!我家小姐根本就没有推侧妃,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江小楼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谢月:“谢大小姐,你亲眼瞧着我推她下去的么?”
谢月忍不住面上愤慨,贝齿轻咬:“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万料不到你如此狠毒,若非亲眼所见,我也断然不敢相信!”
“不,绝不可能,小楼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庆王妃忍不住面上发白,大声辩解。、
众人议论纷纷,只觉今天这场宴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是半刻都不消停。
江小楼望着谢瑜,面上染了一丝淡淡的冷笑:“谢侧妃,请你亲口说,是我推你下去的么?”
谢瑜脸色本已憔悴不堪,闻听此言登时脸色大变,眼底平添无限哀婉:“江小楼,我与你的确是有旧怨,可今天我已经找你和解了,你便是不肯原谅,也不该下此毒手!这孩子的确在我肚子里,可他是太子殿下的亲生血脉啊!”
庆王妃一时只能愣愣看着,几乎忘了言语。
江小楼定定望着对方,不怒反笑:“谢侧妃,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似你这等空口白舌冤枉别人,只怕是不太好吧。”
谢瑜仿佛中了一箭似的,眼神近乎狂乱,几乎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全身都开始颤抖不已,谢月连忙扶住了她:“侧妃,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人后叫四妹,人前叫侧妃,谢月很懂得把握分寸。
谢瑜的声音似哭似笑:“保重,保重什么呢?老天爷,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就罚在我的身上,为什么要降祸给我的孩子?我做错了什么呀,谁叫我得罪了明月郡主,谁让我是她记恨的人啊!”她的面孔在笑,声音却是带着哭腔,痛苦到了极致的情绪一下子感染了众人。
“明月郡主,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下这样的毒手!”
“这是太子府,你都敢公然行凶,太可怕了!”
“王妃,瞧你真是引狼入室,这样的女子怎么可以认作女儿!”
“你们能不能都闭上嘴!”一片议论声中,安王妃却勃然大怒,发间的猫眼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她的眸子也似是燃烧起来,“你们有谁当场瞧见明月郡主把人推下来了吗?没有的话,光凭这对姐妹的三言两语,你们照单全收?江小楼不是疯子不是傻子,要害人也不选择隐蔽的地方,故意等人证物证都全了,让你们来责备她?”
庆王妃一时愣住,她没想到素来讨厌江小楼的安王妃竟然会开口。
众人都知道安王妃的泼辣霸道,便都纷纷噤声,不敢与她当面叫嚣。事实上对方说得不错,若江小楼果真要害人,为何不找个隐蔽的地方,找个更好的时机。
谢瑜透过一双朦胧泪眼,泣不成声:“安王妃的意思,是我故意用这孩子来陷害明月郡主么——您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一边说,一边珠泪滚滚,神色似是无尽凄惶和悲伤。
众人瞧见心头不免升起同情与怜悯,谢侧妃进府不久,立身未稳,她的全部指望就在这胎上,若能为太子殿下生下儿子,从今以后便会高枕无忧。哪怕与江小楼真有仇怨,她也绝不可能用自己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作为赌注。他们哪里会想到,谢瑜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除掉江小楼,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更遑论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还属于太子…
太子目光阴冷:“明月郡主,你可知道谋害皇室是什么罪名?”
庆王妃刷白了脸,却是停止了腰杆:“太子殿下,明月是我的女儿,今天她到这里也是我领来的,但凡有任何的错处,冲着我来就是!”
太子冷笑一声:“庆王妃,我敬重您是长辈,可有些事情不知情就不要随便插手。瑜儿在入府之前就和江小楼多有龃龉,今日她借机报复是顺理成章。”
谢瑜泪流满面,声音却现出尖锐的锋芒:“江小楼,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千方百计向你道歉,你口口声声既往不咎,一转脸竟然害死了我的孩子!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天下间竟然有你这样狠毒的女子!”
太子妃目光投向江小楼,神情若有所思。
江小楼目中现出极冷的笑:“谢侧妃,从前我看在谢伯父的份上,一直对你多有忍耐,可你却步步紧逼,毫无愧疚。至于谢大小姐,从前你处处为难谢瑜,今日却对她百般袒护,是指望着她提携你,就连良心都不要了?”
听江小楼毫不客气,谢月脸色一白:“江小楼,我跟你之间可没有仇怨,在谢家之时一直对你客客气气,为什么要恶言伤人?我可以对天发誓,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谎言,若有违誓,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众人都怔住,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居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誓言,可见江小楼真是推倒谢瑜的人。
江小楼看了太子妃一眼,目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太子妃向她轻轻颔首,开口道:“殿下,我觉得明月郡主并不是这样的人,您且暂时息怒,我瞧太医似还有话要说——”
王太医素来德高望重,是太医院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也是太子府主人们的专用太医。此刻他闻听太子妃所言,目中一动,便立刻点头道:“太子殿下,您不必如此生气,这孩子还是不要为好。”
“你说什么——”谢瑜一怔,目中泫然欲泣,“太子殿下,您瞧太医说的什么话!”
太子连忙安抚她,向着太医道:“王太医,请你谨言慎行。”
王太医叹了口气道:“谢侧妃,我在半月前给你诊治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你,我给你诊脉的时候,发现孩子有两个胎心。”
太子呼吸一窒:“什么叫有两个胎心,是双胞胎吗?”
王太医摇了摇头:“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双胞胎,可惜后来我才发现…因为在母体中发育的不好,未能形成两个健康的婴儿,如果生出来,便会一个身体两个头,是真正畸形。”
谢瑜心头隐隐浮现一丝极冰凉的预感,厉声道:“不,你胡说!王太医,你明明说过我的孩子很健康!”
王太医轻轻一叹:“谢侧妃,我知道这事很伤人,但我看过的孕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怕是隔纱诊脉,我也能瞧出你肚子里的到底是男还是女,我说了孩子不健康,绝对不能留下,你却哭着求我不要立刻公开此事,还说将来会找机会向太子说明,怎么一拖就拖到现在,若是再大一些,怕连你都要受大罪啊”
太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几乎不能反应过来。
谢瑜更加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她难忍心头的愤恨,怒声道:“殿下,是太医和江小楼合伙来骗您,太医从未说过此事啊,我真的不知道”
江小楼唇畔带着淡淡的笑,依旧是一派云淡风情的模样:“谢侧妃,我和王太医素不相识,我又有什么样的能耐去收买他,您若要冤枉别人,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我受到冤屈倒是不怕,可王太医素来很有声名,您连他都不肯放过,就实在太——”
一出戏急转直下,剧情变幻万千,简直比今天看的猴戏精彩多了,众人一时都反应不能,完完全全呆住。只有人群里的白衣公子,星眸含情,默然微笑。
太子妃神情满是抱歉,上前一步挽住江小楼的手道:“明月郡主,今日都是谢侧妃的不是。我也没有想到她竟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抱歉,太对不起你了,我替她向你和庆王妃道歉!”
庆王妃心头一震,连忙道:“太子妃不必多礼,我们…不见怪就是。”
太子妃的话一锤定音,她没有明说谢瑜便是幕后黑手,却让大家都不由自主想到,难怪谢瑜会拿这孩子去冤枉江小楼,原来这孩子先天就是畸形儿,若是生下来只怕会被皇家看作妖孽,一个身体两个头…啧啧,想想都可怖!但她不敢向太子明说自己怀的是畸胎,只能借由江小楼的手,一则除掉这个妖孽的胎儿,二则还能把自己的宿敌拉下马。
众人再看谢瑜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孔,原本的同情全都化为了鄙夷与畏惧。
谢瑜只觉那道道目光瞬间刺穿了心肺,带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情不自禁尖声地道:“不,不是!是她推我,就是她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