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这全无预警的一声轻唤骤然一惊,冷不防本能地转过头去,却见着石将离一步一步地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那一瞬,他突然忐忑不安起来,心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提了起来,颤颤地悬着。
她认出他了么?!
可就在她距离他还有不到一丈的距离时,他突然镇定了下来,眸光骤黯,神色一凛,将手指从那七弦丝桐上收回,斜斜地扬起入鬓的剑眉。“你的沈知寒不是躺在那里的么?”他有意无意地瞥向那床榻之上,表情已是迅速转为了面无表情的漠然。转回眼眸,见她似乎是受了什么震惊,蹙起了眉头,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愠怒,那丝毫没有笑意的微凉眸子里噙着一丝突如其来的幽深讥讽,就连话也甚为尖刻:“怎么,费尽心思他也还是没有活过来,让你很失望?!”
石将离随着他的视线望向那床榻,却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仍旧是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悄无声息地沉睡着,脸色一下就黯了,极是难看。
原来,这不是沈知寒,是傅景玉!
这一日以来,从满怀希望到希望落空,她已是有些难以接受,而方才又在流沁阁被思云卿一番轻薄并着讥嘲,心中更是窝火,如今,这不识好歹的“傅景玉”居然也要来参上一脚,对她冷嘲热讽——
刹时间,她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给全部激发了出来。“你像是早就知道一切,故意等着看朕的笑话?”她阴沉地开了口,夜明珠的光亮映在眼眸内,一泱一泱下沉,沉到眼底,便完全做看不透的漆黑,如寒冰一般冷漠无情的言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傅景玉,不要自以为有恃无恐,朕就拿你没辙!”
那宴席之上,石将离与刀洌离开之后,沈知寒不过几句难辨真假的言语就从那诚惶诚恐的南蛮王嘴里得知了些真相,此时,自然免不了五味杂陈。“换身移魂?”“这些无稽之谈,你这堂堂的一朝之君竟也深信不疑。”
“信与不信,这是朕的事。”目光微微一凛,石将离蓦地深呼吸,圆润的眸子有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阴鸷,可又无可奈何,唇边便扬起一抹冷弧:“朕见你如今对沈知寒处处模仿,几可乱真,实在颇为满意,意欲——”话说到最后,她拉长了尾音,蹦出了咬牙切齿的一个词来——
“嘉奖!”
沈知寒冷冷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对“嘉奖”一词似乎是嗤之以鼻:“还是免了吧,你答应过我,会放了天牢里的那个少年——”
“凤君,一桩归一桩,切莫混淆。”石将离上前几步,接过话尾,微微躬□子,轻描淡写的言语深处暗藏着狡黠:“凤君所说的破解摄魂术的法子,朕还没有使用过,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效。若有效,朕自会遵守承诺,将那天牢中的刺客给放了。”
说着这话时,她神色很是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说谎。
没错,她的确是见过了思云卿,可那思云卿并没有在她身上施以摄魂术,那么,自然也无法验证那破解摄魂术的法子是否有效,若要较真,她也算不得是骗人。
沈知寒不置可否,所有的情绪都被麻木取代了,只余下面无表情的漠然。
见他这副爱理不理地模样,石将离挑起眉,眼角的余光扫过他那令人着迷的侧脸,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诡异,让人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不过,朕思来想去,那刺客小小年纪,竟然神通广大地混到宫里,意欲纵火,必然是有人在后头策划教唆——”她顿了顿,故意吊人胃口一般,见他转过头来,有些惊愕,这才继续往下道:“朕已经下旨,派影卫将他的养父也一并抓起来了,目前正一并囚禁在天牢中,正寻思着动点什么刑,让他吃点苦头。不过说来倒是甚巧,那刺客的养父竟然是墨兰冢沈家的前总管路禾风——”
“石将离!”
见她如此卑鄙地专捏软肋,沈知寒终于忍无可忍了,怒意十足地直呼她的名讳,面上一片骇人的铁青:“你莫要欺人太甚!”
“凤君,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朕,怎的还不了解朕的脾性?”石将离应得云淡风轻,眼睫低垂,细密地覆盖下一片浅淡阴影,勾勒在脸庞深处,可唇角却是弯弯的,腮边显出令人惊艳的殷红,似是刚刚晕开的胭脂,笑得如同开到极致的花朵:“凤君这几日将沈知寒的言行举止拿捏得一分不差,却不知,做那颠鸾倒凤之事时,是否也能一如既往的与他相像?”
说着,她突然上前,倾身扶着他的肩,竟是肆无忌惮地跨坐到他的身上——
“凤君,这身衣裳是你自个儿脱,还是由朕代劳?”她的唇几乎是贴在他的薄唇上描摹着,一个字一个字从唇缝里挤出话来,那灼热的气息也沿着下颌往下蔓延,直到喉间,可她的手却已是肆无忌惮地直往下,探向他的腿根……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已补完。小石头被妖孽tx了,郁闷无比,回到寝殿看见小沈,便打算tx一下小沈泄愤,却不知道,现在的小沈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而是披着羊皮的狼……我怎么觉得小石头是在自找死路呢?唉哟哟,下一章,给力消毒and妖孽思和冰山沈进行一次jq满满的历史性会晤!男配挑衅男主,谁更给力!?亲们动动爪子留言打分支持下吧,则则也知道天气冷,可是,看着“撒花加油”之类的万金油评论,则则很忧伤,大家可以讨论下剧情啥的肯定一下,也让则则有点信心呀!内牛满面爬走……小剧场之史上最重节能女帝小沈皱眉:你还没洗澡就坐我腿上,一身汗味!小石头耍赖:做完再洗不是也一样嘛,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洗,以免浪费水。小沈:= =
☆、折腰
眼见着她的手即将碰触到那不该碰触的地方,沈知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用力一撇,眼眸中的怒意已是如同洪流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你再敢乱来,我便折了你的手!”他咬紧牙关,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轮椅的把手,因用力过猛,指节变得青白,狠绝的言语间,森冷寒气仿佛化作了一个又一个的冰珠子,掷地有声。
见他显然已是怒极,石将离却颇为高兴,微挑的眸半眯着,水光滟涟,眼波流转之处显出异样的明亮,媚意横生。她的手并不再动,可臀却往前一挪,仿佛是算准了一般正巧坐在他那腿间的位置,带点刻意地直起腰,轻轻磨蹭了一下,在他的耳边轻轻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似是无形的挑逗:“凤君无需折了朕的手,只需折了朕的腰便可!”
那极脆弱敏感之处,即便是轻轻地碰触也受不得,怎经得起她这般的恶意挑逗?
一瞬之间,仿若是遭了电殛一般,沈知寒倒抽一口气,脸色愀然一变,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僵直了。感觉来得太快太强烈,如剑似戟一般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击中了他,浑身的气血莫名的如潮翻涌,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那股热力,宛如烈火,在他的腰腹间聚集,转化成某种无法言喻的饥渴。
那一瞬他突然生出了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希望她那臀再轻轻地、缓缓地动一动,纾解他那突如其来的饥渴——
“石将离,怎会有你这般无耻的女子!?”意识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渴望,沈知寒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如今的怪异反应全都归罪到她的身上,那极其缓慢的语速明显是将字眼从牙缝中一一挤出,个个饱蘸狂怒,伸手便要将她从她的身上推下去!
石将离妩媚一笑,眼眸灿烂得如同恣意绽放的花,灼亮得耀眼。“你若将朕推下去——”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意图,索性整个人前倾,伏在他的胸膛之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唇角一勾,语调轻描淡写,可字眼却是个个狠辣:“后果自负!”
沈知寒知道,石将离如今手里握着路禾风父子的性命,便以此作为筹码,处处钳制着他,心里极为懊恼。想来,当初路禾风是墨兰冢的总管,事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而路与非自备收养之日起便做了他身边的医仆,乖巧伶俐,如今,他又怎能置那父子二人的生死于不顾?
推不得,折不得,他压抑着怒气暗暗思忖,目光也不知几时便瞥到了自己那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身体,立刻计上心来。“你不是喜欢沈知寒么!?”他扣住她的肩膀,刻意缓缓的开口:“如今,居然当着他的面,这般寡廉鲜耻——”
话没说完,可清冷的语调中透着淡淡的嘲讽和轻蔑,极为刺耳。
石将离愣了一愣,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言语,一时之间有点哑口无言。
这仿佛就是两人之间的角力,总有输赢,而她,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要强时时在告诫她,只能赢不能输!
方才与思云卿那妖孽一般的男子较劲,她便已是处处落了下风,心情抑郁,如今,难道在这“傅景玉”的面前,她也只有吃瘪的份么?!
“朕的确是喜欢他。”她支起身子,那揽住他颈项的手微微用力,将他与她的距离拉近,笑得不以为意:“不过,喜欢他,朕便要为他守身么?凤君,你可莫要忘记了,朕是这大夏的女帝,只要朕愿意,这天下的男子都是朕的囊中之物!朕想要捏圆就捏圆,想要搓扁就搓扁!”话语到了最后,她突然咬牙,明明笑着,可眉梢唇角透出来的,全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刻毒:“就入凤君现在这般!”
当初,作为皇太女太傅,宋泓弛比谁都明白,自己需要教导出的是不是朝堂上的摆设,而应是一个传承大夏江山社稷的帝王,面对着这重銮迭阙,须得有睥睨大好河山的霸气,君临朝堂天下的强势,挥斥江山社稷的手段。所以,石将离身为女帝,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唯己独尊的驭下之术,往往一眼的,便可看透他人的心思,不仅要拥有翻云覆雨的本事,更须得做谈笑用兵的顶尖高手,自然不会在意那民间小女子所需恪守的三从四德,妇德纲常。
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她从不认为与一个男人欢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用冠冕堂皇些的话来说,她看上一个男子,于他是皇恩浩荡,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只不过,她一直宁缺毋滥,是因着对那独一无二的人太过执着,执着到天下的男儿即便再好,也入不得她的眼。
这样的言语似乎早就在沈知寒的意料之中,他冷笑一声,抑制住不断泛起的心酸与苦涩,对她之前言谈举止中显露出的深情嗤之以鼻:“说什么喜欢他,原来,也不过就是拿他做掌中的玩物罢了!”
不知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恁地的刺耳,冲击远大于别的任何言语。石将离无法辩驳,也不知该要怎么辩驳。
喜欢,所以想要据为己有,一人独占,这是人之本性,有什么错?!
这“傅景玉”,字字讥嘲,意有所指,究竟想要怎样?
“废话少说!”她本意是羞辱他,可眼下却是莫名地恼羞成怒,索性假戏真做,一把挣脱被他攥紧的手腕,直接便探向他的腰带,意欲解开,嘴里不依不饶地发狠:“今日,你若是不依了朕的意思,朕便立刻下令,将那路家的父子俩拖出去,一个五马分尸,另一个千刀万剐!”
“我会先掐死你!”沈知寒也不甘示弱,燃烧的怒意烧得越发炽烈,恨恨地瞪着她,双手握得死紧,决定只要她再敢放肆,他便一定不会再客气。
“那你便就掐吧!”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地凑上去,出乎意料地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就如同他那日在马车上亲她的力道一样,尔后,带着几分得意的笑颜,她松开了,把话说得极是刻薄,照准他的软肋狠掐:“如此一来,黄泉路上同行之时,那路家的父子俩定会质问你,为何如此自私,明明能救他俩于水火,却偏偏要将他们往死路上推!”
沈知寒全身因着愤怒而无法抑制地颤抖,脸庞渐渐化作了扭曲的形状,紧抿的薄唇,凸蹙的眉宇,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狰狞,怒得口不择言,勃然斥道:“你这般行为,与那种猪种马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