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谁说医者不自医来着。”
宫无绝嗤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也没再多说。心里倒是补了句:就这样的,就该驴年也不让她下床!他进了厨房,身后乔青一溜烟儿的跟着,咧着嘴笑的眉眼弯弯。宫无绝莫名地瞅她一眼——这小子,也太没节操了!
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宫无绝望着一堆青菜和大米,依照着记忆开始有模有样的做。
乔青就这么站在门口瞧着。
忽然一个沉甸甸的东西落到肩膀上。乔青吓的一哆嗦,一把扯过大白抱着蹂躏。大白被摇晃的翻白眼,瞅瞅厨房里的男人,再瞅瞅头顶站着的少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喵……”
乔青要死地扯过肥猫的耳朵,小小声咬着牙:“什么叫我把他睡了?”
圆溜溜的猫眼一滚:“喵?”——不是咩?
“开什么玩笑,老子是这么不挑的人么?”
正溜回来的项七听见这一句,站在乔青后面咂了咂嘴巴。公子还的确是挑,专门挑胸大腰细的美女,最喜欢搂着无紫一块儿睡。没有无紫的时候,软乎乎的大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项七摸着下巴拍了拍乔青的肩。她回头,被项七上下左右来回扫了扫,专门在胸口处一顿,挤眉弄眼捂着嘴开始笑。
乔青眨眨眼,才反应过来,她是被手下给嫌弃了?
“要死了!老子今天不把你揍成筛子,就对不起你这张欠揍的脸!”
乔青追着项七满院子跑,后者抱头鼠窜。终于被狠狠胖揍了一顿后,扯住要离开的少年裤脚。乔青一顿,见项七像是有话要说:“溜溜的,爷还等着喝粥呢。”
项七爬起来,一直把她扯到院子角落里,远远瞄着厨房里的宫无绝。唔,你喜欢柔软美女是真,可谁能告诉他,那天那一幕是怎么个回事?这浑身上下一看就硬邦邦的男人,你在他怀里不也睡的挺沉么。作为新一代的好属下,是要在保护主子的同时兼顾她的人生问题的。于是,项七决定点一点这明显状况外的主子:“公子,啧啧,快看——”
“看什么?”
跟着项七的目光瞄进去,宫无绝正淘米,围裙之外是一贯的黑色锦袍,整个人即便在厨房里,都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
项七嘬了两下牙花子:“瞧见了吧,这贵气的,举手投足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着一股子高贵!”
乔青点点头,这个她同意:“所以咧?”
“所以,这简直是贵公子里的上品,上品里的极品啊……”话没说完,乔青给了他一爆栗,斜眼:“装什么大瓣儿蒜啊,也不怕咬了腮帮子!有话直接说,绕这些圈子。”
项七揉着脑壳:“这么一个极品,窝在这小厨房里给你熬粥,公子,你要遭天谴的!”
“你家公子还是极品里的贡品呢!”
乔青抱着手臂“切”一声,瞟了眼宫无绝,眼睛闪来闪去的拎着大白回屋了。
望着那堪称落荒而逃一样的背影,项七摸着下巴嘿嘿笑,两颗小虎牙锃亮锃亮。想起乔青在半夏谷里,和邪中天之间的相处方式。这两人,都不算是多着调的性子。徒弟指望师傅做事,师傅忙不地把包袱丢给徒弟。一个叫嚣着:“有你这样当师傅的么!”一个理直气壮:“不然本公子收徒弟干嘛?”
现在可好了,公子这样的性子也有人愿意接手,还不介意她是个“男人”。
——啧啧,果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么。
项七站的远远,向厨房里品位独特挑战最高峰的男人致以了崇高的敬意。宫无绝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他,刚才还在贱笑的小虎牙顿时一溜小烟儿跑了个没影。
宫无绝终于手不忙脚不乱看上去极其娴熟的搞定了一锅第一次做的粥,卖相和香气都算上品,碎肉丁融化在暖融融的米香里,他又切了点葱末,绿莹莹的洒在了浮上,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朝屋里喊:“自己出来盛。”
“喳!”
乔青屁颠屁颠的来了。
捧着粥回去了房间,她刚才那一会儿,已经将香酥团子全部解决。乔青坐在桌前,轻轻吹着热气。秋日的阳光柔软绵长,如此宁静的午后,宫无绝进门看见的就是蒸蒸热气之中,乔青弯弯如新月柔和又模糊的眉眼。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小会儿,暗叹这小子倒是好哄,一时心比天大,一时又容易满足在如此细小的东西上。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身上有一股似正似邪的随意,让不懂的人搞不清楚她究竟是暖棚里头乖巧的盆栽,还是山壁之外坚韧攀爬的藤蔓。
乔青就在这雾气蒙蒙中,一抬头:“你今天去见三长老了?”
宫无绝的感觉,霎时只有三个字——煞风景!
他撇撇嘴走上前,拉出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呗。要晾着他也得有个度,那三长老等了这几日,估计要沉不住了。正巧你这时候送上去,啧啧,谈什么谈不成呢……二长老的帖子,也到了吧?”
宫无绝笑了笑,这小子,真是一个关子都不给卖:“你倒是猜猜,谈了什么。”
她翘起二郎腿,倚着椅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目中却是熠熠发光。这是一种智珠在握的笃定,自信又自傲的让人移不开眼:“还不就是那些,先犹豫,后挣扎,再拍板,做足一场从皇室角度出发的大戏。”
“还有呢?”
乔青歪着头想想,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忽然笑了:“唔,你应该在最后还加了码,做出一副把全部希望都压在他身上的模样,告诉他会和宫琳琅商量一二,必要的时候,争取能调一支兵来,作为他和一脉三脉对抗上位的筹码!”
宫无绝挑了挑眉:“全中。”
乔青又看他一眼,这一眼中带着点奸诈:“我猜,宫琳琅的兵,其实早早就埋伏在玄云宗之外了吧?”
若是别人这么和三长老说,乔青或许还以为是虚张声势,可若是宫无绝,就定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三长老此人较为诡诈,必是要亲眼看见才作数的。宫无绝想必已经带他见过。到时候兵力上山,兵分五路,三脉和四脉连成一盟,有三长老从中调度,可说如入无人之境。剩下的,就是一脉,二脉,和五脉。
“你今天再去见见林寻?”
宫无绝点点头,本也没想过要瞒她:“不错,同样的套路,五脉的长老最近常常和林寻走动。到时候二脉和五脉也解决,剩下的,便只有一脉了。”
勺子在碗里无意识的搅动,乔青皱着眉毛:“戚云城有去查死因么?”
“查是必会查的,不过时日这么久,又远在京师,他恐怕查不出什么。”这也是他当时敢挑拨离间的原因,查不出什么,那便是皇室和玄天都有可能是杀死戚为平的凶手。戚云城恨皇室,自然也不会不怀疑玄天。
两人又谈了一会儿,渐渐房间内沉默下来。
乔青一勺子粥正要往嘴边送,宫无绝忽然道:“咱俩谈谈。”
她一顿,既然说谈谈,就肯定不是指的刚才说完的正事了。无端端的,这心理素质从来过人的少年开始有点紧张。乔青不得不说,刚才项七有所指的话,还是在心里划出了涟漪的。她刚才一边啃着那团子,一边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公子,要遭天谴的。
她咳嗽一声,先喝了一勺子粥,食不知味的咽下去,才调整好脸色,无耻地抚额:“唔,老子还在烧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