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带走!”苏州知府脸上生出了几分不耐,直接开口,他要快些将此事的结果禀报上去,好消了陛下对苏州的怒火,没有时间再听这些肮脏之事。
连府的大人和夫人还有一些牵扯到此事中的下人被官兵带走后,连府就乱了。府中的大公子和少夫人还在苏州城下辖的县中,府中一个主子都没有,一些心思浮动的下人恐惹上祸端,偷偷摸摸拿了些银两,一刻都不敢停歇逃了出去。
还有两三个饱受欺负的姨娘也趁机收拾了细软离开连府,一时间偌大的连府空荡荡的,只剩下七歪八倒的桌椅和破碎的瓷瓶,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今夜的苏州城自是不平静的,白日里多少人看见了刺史大人并知府大人还有上百的精兵护卫着一辆马车进了刺史府中。百姓们纷纷猜测应该是苏州城来了贵人,贵人家世显赫,地位高贵,就连刺史大人也要对他卑躬屈膝,百般讨好。
东城边上的一处三进宅子里面,正在耐心绣嫁衣的女子从自己的丫鬟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脸上恍惚,手指突然一痛,是绣花针不察扎了上去。
贵人住进了刺史府!蒋如珍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那个贵人莫不是,莫不是她在华裳阁遇到的酷似皇后娘娘的女子……
“哎呀,姑娘,您手上流血了,血沾到绣衣上面可是不吉利。这可如何是好啊?”小丫鬟正羡慕地说着贵人,咋一看到姑娘的手上流出的血染到了嫁衣上面惊呼出声。
姑娘要嫁到刺史夫人的娘家顾家去,他家的规矩大,若是知道怕是会对姑娘不满。
“不吉利又如何?这个嫁衣我不锈了!”蒋如珍一想到顾家那对自私自利的母女,已经纳了数房妾室还有庶长子的夫君,咬着牙扔了绣帕,她多么不想嫁到顾家去。
“可是,可是姑娘您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丫鬟讷讷地开口,低着头将绣帕捡了起来。
“定下了,还没到婚期,还有……变数,贵人就是我的变数。”蒋如珍低低地说道,而后仰起头眼珠黑亮,“明日我要给顾宜嘉递一份帖子,去将笔墨拿来。”
当年她年纪虽小,但从娘亲与他人的闲聊中也知道顾家的夫人对她的外甥女萧七姑娘做了些什么。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她因为害怕便牢牢记在了心中。
顾夫人替自己的儿子肖想世家女不成就故意领着道士上门,坏了她的命格,之后再趁机提出婚事,还是以一副施舍的嘴脸勉为其难……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她顾家又是怎样的破败。
本来顾家的祖上是皇商,才能将女儿高嫁给萧刺史,可刺史夫人的父母去世之后,她的兄长无能丢了皇商的名头沦为一般的商人,这些年的生意也不断的萎缩。而到了蒋如珍的未婚夫这里,更是不知上进,只会寻欢作乐沾花惹草,顾家若不是还有刺史府这一门亲,早就剩下一个空壳了。
要她蒋如珍跳进这泥坑,她可不愿!
若是贵人真的是萧七姑娘,蒋如珍相信她定是恨毒了顾家人,偏偏顾宜嘉那人十分嫉妒七姑娘,不止在私下说了一次若她是世家女,进宫也定会得到陛下的喜欢。只要她在帖子里面透露出七姑娘身边举止亲密的男子极有可能是陛下,顾宜嘉起了心思,两厢对上……
不得不说她这番打算是十分巧妙的,比较大的可能是萧七姑娘报复顾家,她就能借此来向父母说明退婚,但若是顾宜嘉成功勾引了陛下,多了身为皇妃的小姑子,她嫁进顾家也不算是埋没。
刺史府,刺史夫人顾氏因为亲眼目睹佛堂被烧,又因为自己极有可能错信了他人苛待女儿病倒了,萧歧亲自到苏州府衙旁审连家人,只吩咐了婆子照顾她。
消息传到萧瑜耳中的时候,她抿了抿嘴巴,眼睛黯淡了一下,并没有去看顾夫人。在她的心中,阿瑜的娘亲在她七岁生辰的那日就死了,她永远只会记得七岁之前的娘亲。
“陛下,阿瑜不会这样的,阿瑜一定会好好对小公主的。”她嘟囔着说道,乖乖地喝光了闻起来很苦的安胎药,然后看着司马戈又说了一句,“陛下,您要记得封小公主为镇国公主呀,阿瑜已经记下了,别人都说皇帝的话都是金口玉言,不能反悔的。”
闻言,司马戈挑眉,像是十分意外地打量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原来小傻子希望你腹中的小东西也是个小傻子,朕并未想到。”
“不准唤小公主小东西,陛下,阿瑜要生气了呀!”萧瑜气鼓鼓地开口,嘴巴噘的高高的像是挂了一个小油壶,像模像样的吼声将外间的何忠都吓了一跳。
“小傻子的脾气见长,”司马戈被吼了一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下一瞬他的眼神就变得极淡极轻,“若小东西是个皇子呢?”
“皇子?”萧瑜的脑海里面立刻就勾勒出了陛下幼时可能会有的模样,一个苍白阴郁的男娃娃,眼珠子黑漆漆的,嘴巴红通通的,不会哭也不会笑,看到一个人就直勾勾地盯着别人要扒了皮子玩。
顿时,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挥小手,“不行呀,不会是皇子的,阿瑜是小仙女,不会生一个小画皮鬼的。”
听到这话,司马戈的脸色有微妙的变化,掀了掀眼皮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皇后,慢慢地弯起了薄唇,阴测测地开口,“小傻子,你想看扒皮子吗?”
萧瑜一张脸皱了起来,眼神右飘一下左飘一下看到窗外昏暗的天色眨了眨眼睛,“天色晚了,阿瑜要入寝了,小公主也要睡觉了。”
说完就直愣愣地往床榻上去,人躺上去被子一裹就开始呼呼呼了。
司马戈见此冷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上沾上的药汁抆了抆,忽然躺下的小姑娘又睁开眼睛跑了过来,一脸跃跃欲试,“要看扒皮子!陛下,您扒阿瑜舅母的皮子,她是一个大坏人!”
闭了眼睛,阿瑜终于想起来自己最讨厌的人了,也不装睡了,兴冲冲地也不害怕画皮鬼了!
第一百章
一想到舅母知道阿瑜回了苏州, 陛下要扒了她的皮子吓得痛哭流涕,萧瑜就高兴了,她挨着司马戈, 硬是亲亲密密地坐在了司马戈的怀中。
等到拉着陛下的手臂环好了阿瑜的腰后,她开始掰着手指头说舅母的恶行了。
“陛下, 阿瑜的舅母真的很坏,她呀, 比太后偷库银给阿瑜下绝子药还要坏上这么多倍!”她伸出十个手指头在司马戈面前比划了一下, 觉得有些少了,又拉着陛下的手伸开,三只手掌的手指头,她脸上严肃地点点头,这才够了。
司马戈任她在自己身上作为, 身体往后仰, 眼中染上了夜的慵懒,语气也懒洋洋的, “她对小傻子都做了什么?”
一提到这里, 萧瑜瞪圆了眼睛,大大的猫瞳里面满是控诉, “陛下, 就是她带着一个妖道来骗阿瑜娘亲的!那个妖道定是收了她的银两,才会故意说出那番话来诋毁阿瑜。陛下, 那个妖道一定会遭报应的,他诋毁的可是天上的小仙女, 人间的皇后娘娘呀!”
司马戈抬了抬眼皮看她, 一只素白的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脸颊, 好整以暇地开口, “你是小仙女,还多了一个妖道,那朕是什么?”
这个问题可是难住阿瑜了,她伸着手指头使劲想了一会儿才突然从口中蹦出几个字,“天子,陛下,您是天子。”
她还听到有人说皇帝是真龙,可是龙是要到水里面生活的,那陛下就是天子吧。
被司马戈一打岔,萧瑜的脑子就活泛起来了,是啊,陛下是天子呀!那是不是也会阿瑜一样死而复生再活一遍。
“陛下,你是死了的陛下吗?”她神神秘秘地开口,趴在司马戈的身上咬耳朵,“阿瑜是死了的阿瑜,因为是小仙女又活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有些开心,阿瑜终于把最大的秘密都说给陛下听了。陛下以后不能对阿瑜不好,否则他就是人人要骂的负心汉。
司马戈的手臂骤然箍紧,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询问,“那阿瑜小仙女是什么时候死掉的?是不是朕与阿瑜大婚的时候?”
他还记得临到苏州之前,审问小傻子的堂姐萧茹得到的惊天秘闻。宫中的密信已经递往了万佛寺询问,他离开之时还没收到大师的回信,这件事就暂且放在了心中。
此时此刻,他听到小傻子这样说,不由得对萧茹的话信了两分,开口试探。
闻言,萧瑜嘴巴都张圆了,陛下他知道阿瑜是在和陛下大婚的时候被人刺死的,陛下他真的是死了的陛下!
“陛下,阿瑜死的好惨呀!陛下死的也好惨呀!”她眼泪汪汪的,又想起了被一箭穿心的剧痛,冲着司马戈哭唧唧地喊,“阿瑜早就说太后是坏人,还有那个临王,是他们害死陛下和阿瑜的,所以陛下要杀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