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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里有个地方写得比较隐晦,有点绕,解释一下,在秦岩看来,是武皇后想要害死太子,李旦救了太子,那么事情没有得手,武皇后肯定知道李旦受伤了,只有李治不知道。

而事实真相是,李旦和裴英娘都知道太子曾经想过用自己做诱饵陷害武皇后,所以李旦觉得太子这次惊马不是武承嗣做的,救下太子以后,在场的人出于自保,隐瞒了这个小风波,武承嗣为了撇清嫌疑(姑母没让他害死太子),也没说出去。

所以事实上李治和武皇后都不知道李旦受伤,李旦也不想让武皇后知道。

第72章

一声梵唱响起, 身披袈裟的僧侣敲响木鱼, 其余僧众紧随其后。

半刻钟后,钟鼓齐鸣, 诵声戛然而止。

钟声渐歇,余音庄严肃穆, 缭绕在殿前阶下,盘旋徘徊。庭中经幡随风飘扬, 两名比丘僧默然伫立在石塔旁,聆听风中若有若无的佛音,姿态虔诚。

上官璎珞汗湿衣衫,定定神,道:“殿下,永安公主非寻常贵女, 和亲怕是不妥。”

武皇后嘴角带笑,“你都吓成这样了, 何况旦儿……”她顿了一下, 回首看一眼殿中威严的金佛,“关心则乱,心之所系,才会格外忧虑。只有神佛能笑看世间悲欢离合, 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成不了佛。”

即使是她,也有失去冷静的时候。李旦做了二十年心如止水的贤王,让她既欣慰又隐隐不安。

如今, 她终于明白小儿子的弱点在哪儿了。

隆庆坊。

裴英娘发现相王府四角竟然修建有供甲士警示巡逻用的望楼,不由咋舌,李旦的警惕心如此之高,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亲王。

相王府占地颇广,隆庆坊中靠近春明门方向的中曲和下曲全被王府囊入其中。府中回廊相连,殿宇空阔,亭台楼阁,轩昂别致,比不上蓬莱宫恢弘壮观,胜在曲桥流水,风景秀丽。

几座主殿临水而建,周围廊庑环绕,飞桥跨水相接,围出一个个彼此独立的庭院。

庭中豢养有仙鹤、孔雀和一些裴英娘认不出来的珍禽异兽,水鸭、鸳鸯在池中优哉游哉地游来游去,脚掌划出一圈圈涟漪。

杨知恩尽职尽责,带着裴英娘里里外外闲逛,连空着的后院寝室也大咧咧让她随便看。

裴英娘凭栏远眺,廊前凉风吹拂,甚为凉爽。

杨知恩说:“星霜阁建好以后,除了郎主以外,公主是头一个登上望台的。”

星霜阁建在高台之上,四周飞桥拱卫,楼高五层,夜里可在阁楼最高层的露台观星,星夜下俯瞰楼前盛开的花海,犹如霜雪,所以取名星霜阁。

王府的管家在一旁笑道:“这是将来夫人住的地方。”

杨知恩皱眉,暗暗瞪管家一眼,谁让你多嘴的!

管家脸色一白,理直气壮地回瞪杨知恩:明明是你自己刚刚叮嘱我,让我对公主热情一点的!一会儿嫌我不够谄媚,一会儿又嫌弃我话太多,你行你来为公主解说啊!

裴英娘没注意到杨知恩和管家正在用眼神激烈“争吵”,抬头看一眼高耸的星霜阁主楼,心中暗暗道:阁中主殿、偏殿风格各异,朝晒庭院,午晒厅堂,光照充足,冬暖夏凉,而且回廊宛转连接,完全不必担心刮风下雨,是个好居处。

李旦不在,裴英娘大致在府里转了一圈,看看天色,估摸着东市的点肆应该开张了,戴上帷帽,“去东市看看。”

杨知恩立刻让人套上几只牛车,车板上捆着一卷卷绢布。

裴英娘啼笑皆非,不过没有出言阻止。

绢布应该是李旦给她预备的零用钱。她自己带了金铤、金饼,半夏身上也揣了钱,但绢布都装好车了,不用白不用。

杨知恩在前面带路,裴英娘疑惑道:“不是要出府吗?”

出府只能走大门,坊门在西边。

杨知恩道:“往南门走,往东市去更近。”

裴英娘会意。李旦是正一品亲王,有随意于坊墙上开凿门洞的权力,南门应该是相王府专属的一道坊门。

一般平民百姓必须严格遵守规定,早上等坊门开启,才能出坊。夜里坊门按时关闭,坊中居民不能随意外出。而王公贵族可以在自家宅邸和坊墙相通的地方另开一道侧门,出入自由,不必受坊中武侯管束。

从南门走果然更方便,卷棚车才驶入长街,裴英娘就听到昭示东市坊门开启的钟声,坊前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不止有城中蜂拥而至的百姓平民,还有许多奇装异服的胡人异族。

裴英娘一时有些犹豫,她只想随意逛逛,没有料到东市开张时会这么拥挤,“算了,先去醴泉坊吧。”

醴泉坊和西市离得近,回宫的时候人潮应该慢慢退去了,到时候拐去西市看看,也是一样的。

杨知恩悄悄松口气,郎主交待他事事听从公主,所以他刚才没敢开口劝阻,其实他并不赞同公主去东市。

东市热闹是热闹,但鱼龙混杂,尤其这两天许多外国商队从海路抵达广州,经运河到达洛阳,辗转将货物运送至长安,东市比平时更热闹百倍。公主绫罗绸缎裹身,珠翠钗环绕鬓,看起来娇滴滴的,去人多的地方太打眼了。

醴泉坊下曲一处宅院前,阿福抱着一摞书卷出门时,看到停在府门前的车驾,喜出望外,“公主来了!”

他回头把书卷往仆从怀里一扔,正准备迎上前,一个清瘦的身影飞快从他身边刮过,飞扬的袍角带起一阵轻风。

蔡四郎头一个赶到石阶前,垂首站在卷棚车外等候。

半夏掀开车帘,扶着里面的人出来,一双锦缎如意云履踩在脚凳上,目光慢慢向上,缀着玉饰珠串和镂空卷草葡萄纹银香球的丝绦垂在花绫裙边,衣裙摩抆,窸窸窣窣响,轻薄的垂纱飘带笼下来,挡住他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你们倒是机灵。”裴英娘刚下车就看到阶前站着一大溜人影,一边往里走,一边含笑问,“在忙什么?”

蔡四郎想跟上去,斜刺里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他,一个方脸浓眉的扈从指指身后,硬邦邦道:“不可僭越,退到五步之外去。”

阿福扯扯蔡四郎的衣袖,“早和你说过要守规矩,你忘了?”

笑着把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