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镇还不放心,王氏已经笑着道:“姑爷,你就出去罢,这件事,我晓得的,赶紧出去吧。”
赵镇这才想起还有王氏等人在旁边,一张脸登时又红了,忙对王氏行礼就赶紧拿了箭往外走。
等赵镇离开,王氏才对胭脂笑着道:“你女婿这样待你,你爹爹晓得了,还不晓得有多欢喜呢。”
胭脂的眉皱一皱,这个约定,可不能和自己娘说,当然胭脂并没想到自己娘已经晓得这个约定,因此胭脂只笑着道:“娘,他也太把这事放心上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实在是太……”
“太什么?难道太体贴太心疼你还不好?要日日打你几顿,你才欢喜?”王氏说出这样的话,胭脂无法接口,只呵呵一笑。
偏生王氏还不肯放过胭脂,又对舜华邹蒹葭两人道:“你们两个说说,日后柳家姑爷对二娘子,大郎对蒹葭,是这样体贴心疼好呢?还是日日打骂着好?”
“娘,您休要这样,舜华和蒹葭,可都是没出阁的闺女,不好说这话。”胭脂难得露出羞涩,王氏瞧一眼在那羞答答的舜华和蒹葭,白女儿一眼:“得,现在还不许我说了,原先在家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的?”
胭脂觉得自己娘今日和平常有些不同,刚想再说几句,红柳就笑吟吟地走进来:“娘子,永和长公主听的陈国夫人来了,命人过来说,等会儿要来和陈国夫人相见。”
要在别人家,这两亲家相见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唯独这里有位公主做亲家,王氏不由摇头,今儿来见女儿,自然是没怎么打扮就来了,若是公主前来,这样打扮却有些失礼呢。
永和长公主遣来的人也跟了进来,却是个十分伶俐聪明的侍女,见王氏的眉微微一皱,这侍女已经开口:“公主说了,本是两亲家相见,该怎样就怎样,陈国夫人若要拘束讲国礼,公主可不敢过来了。”
这是在内院讲家礼无需这样拘束的意思,王氏这才道:“既如此,也就不去换衣衫了。”
那侍女听的这话,又行一礼这才离去。
等丫鬟离去,王氏长出了一口气“最难就是时时刻刻都要记得,不能失礼。”
若原先的舜华听的此话,已经觉得王氏未免太小家子气,此刻听来,却觉得很有道理,礼数这种事,要紧的是在心里,而不是只晓得在面上讲。
胭脂心中有些奇怪永和长公主为何对自己频频示好,毕竟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肯客客气气待胭脂,胭脂自然也就接受,这种客套而疏远的距离,更符合胭脂的想法。
但永和长公主这些日子,频频示好,全不似之前客套疏远,难道说赵镇前去和公公说了些什么,才让公主这样相待?
胭脂秉承想不通就不去想的观念,既然想不出来,也就不去想,只对王氏道:“公主是个慈爱之人,娘您太后面前都去过了,也没什么好拘束的。”
王氏自然不会拘束,舜华往胭脂面上瞧去,果然各人缘法不一样,之前那两家,门第都不如赵家高贵,却对胭脂横挑鼻子竖挑眼,让胭脂无心应对。赵家这样才是真正把媳妇当媳妇,而不是当做别的。柳家也该是这样的人家,想着,舜华的脸已经微微一红。
邹蒹葭和舜华想的也是一样的,见舜华面上微红,邹蒹葭对舜华淡淡一笑,两人四目相对,却似说过千言万语。
不一刻永和长公主果然往这边来,既然之前永和长公主就遣人说过在赵家内院,无需拘礼,因此胭脂只在院门口相迎婆婆。
见到胭脂,永和长公主面上已经堆起笑,扶住正欲行礼的胭脂:“都和你说过,一家子,平常相见无需这样拘束。亲家夫人想必是在里面?”
胭脂答个是字,永和长公主又指了身后的人手里捧的东西:“听的你昨日受了伤,虽说无需太医诊治,我还是带了药来。”
不过这么一个小伤口,用得着这样劳师动众?胭脂心里想着,面上已经笑道:“多谢公主,昨夜郎君替我包扎,今日已经好了。”
“女儿家,肌肤最是要紧,纵是手上伤了留了小疤也不好。”永和长公主挽住胭脂的手,谆谆教诲。
这样慈爱让胭脂越发想知道赵镇到底和自己公公说了些什么,让永和长公主纡尊降贵,对自己嘘寒问暖起来?
胭脂迎着永和长公主走进院里,王氏已经带着舜华等人迎出来,瞧见永和长公主,王氏不敢失礼,带着舜华等人拜下。
永和长公主急忙上前几步,挽起王氏:“都说了彼此亲家,无需这样拘束。亲家夫人若再如此,以后就不敢亲热了。”
“小女顽劣,得配令郎,出嫁之后,日夜悬心,怕的是她不能善事翁姑,故此一直羞惭不敢见公主。”纵然永和长公主一口一个无需拘束,但王氏可不敢就此放松,这可不是原先乡下可以随便说笑的乡邻,而是一国公主,原先在乡下时,别说公主,就算是县令娘子,也不得有缘相见的。
因此王氏这些场面话并不敢忘,永和长公主也晓得自己身份在这里,要人和自己亲亲热热说话,也是强人所难,口里笑着道:“令爱聪明灵透,哪是什么顽劣之人,赵家得娶佳妇,是为福分。”
胭脂在旁听着,大大方方地往王氏额头上瞧去,再说两句,自己娘会的场面话就要说完了,到时娘只怕会急的冒汗。因此胭脂笑着上前挽起王氏的胳膊:“娘,既然公主都说了,无需拘礼,您啊,还是好生坐着吧。”
真是比在家里种几垄地还累,王氏同情地看了眼女儿,有这样一群身份一个比一个高的长辈们,难怪女儿不想应付,想想每日行礼问安,就能把口里的话全说完,腰弯酸。
胭脂并没瞧见王氏的眼,见王氏坐下,红柳她们送上茶汤,胭脂也就亲自给两位母亲都奉上茶汤。舜华在短暂的拘束之后,已经重新大方起来,见邹蒹葭极其局促,舜华面上带着笑容,把邹蒹葭的手拉住。
☆、第101章 猜测
永和长公主对王氏笑道:“陈国夫人两位千金,各有各的好,这倒罢了,一位儿媳,也是温柔和顺的人。陈国夫人不但教女有方,连挑儿媳都极有章程。实在让人佩服。”
高帽一顶接一顶,王氏也不会就这样老实收下,对永和长公主回了几句,又有舜华在旁边偶尔插上几句话,场面一时也没冷场。
邹蒹葭瞧着王氏和永和长公主在那彼此说话,舜华偶尔插的一句话,也十分地妥帖,至于胭脂,更是大方的不得了。邹蒹葭更加觉得,自己该和两位姊姊学的,多着呢。
永和长公主也晓得王氏她们未免有些拘束,坐了一会儿也就起身告辞,王氏带人送出去。等永和长公主的身影消失,邹蒹葭才对胭脂道:“大姊姊,我的心口,现在还在砰砰乱跳呢。”
胭脂不由抿唇一笑:“你害怕什么呢?虽说公主尊贵,可算来也是亲戚,既是亲戚,自然就可以在一起说话,难道还能因了一句半句不对的,她把你拉出去不成?”
“不,不。”邹蒹葭认真地摇头:“我不是因为害怕公主,是之前,之前,”邹蒹葭觉得这样的话不该说出来,毕竟算是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但还是鼓足勇气道:“是之前三姊姊说,我这样的丫鬟生的孩子,低贱无比,母亲能容我在家里长住而不是像丫鬟似的使唤,已经是开恩,还去想什么别的?还说,我这样的,哪能……”
说着邹蒹葭低下头:“我晓得,三姊姊说的不对,可是今儿公主进来时候,我还是有些怕。”原来邹三娘子的心肠,竟这等恶毒。胭脂差点想骂出一句,邹三娘子那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就是个庶出。况且同是一父,她说邹蒹葭低贱,难道她就高贵了不成?
不过因着舜华也是庶出,胭脂顾忌着她,终究没骂出来。只拉了邹蒹葭的手:“傻妹妹,这样的话本就是没道理的。你和她本是同父所生,女子未嫁从父,你若低贱,那她难道就高贵了?”
邹蒹葭拼命点头:“大姊姊,我晓得她说的话不对,不过大姊姊您总是和我说,人总是要往前瞧的,我现在和原先已经不一样了,若再记得,就是记仇,对自己不好。”
胭脂伸手捏了捏邹蒹葭的脸颊:“既然你晓得这样的话是不对的,那你还记得这些做什么?我只要你知道,不管是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既然没做什么坏事,那害怕什么呢?”
邹蒹葭笑了:“大姊姊,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让这些话,再扰乱自己。”胭脂笑着又捏捏邹蒹葭的脸颊,王氏抱着小元宵,儿女个个好,儿媳也是个不错的。人生至此,就算没有遗憾了。
不对,王氏的眼望向胭脂,还有这一个的三年之约呢。这样一大家子,礼数都要比别人家重些,难怪女儿不愿意在这待着。
只是不晓得女婿这样对待,难道就没打动女儿的心?回去路上,舜华见王氏面上似有不悦之色,笑着问道:“母亲是不是觉得每回都只能见姊姊一会儿,因此不高兴?”
“女儿家大了,总是要出阁的,我早晓得这点,我只是在想,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来这么一窝贼?实在太过胆大包天。”王氏的心事别说和舜华,和胭脂都不能讲,因此只拿别话来敷衍舜华。
舜华倒认真思索起来,算起来也太巧了些,若说一匹马失了准头,撞到赵家马车上,让马车停下,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马车停下时候,那群贼就被追赶着出来。而蹊跷地是,事后收拾,却寻不到那个赶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