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然走近仲白露,“嵇将军还在荆州,已经许久不曾回润城...”
“孙将军,好好的与我提这个人做什么?”仲白露秀眉紧蹙。
“仲女侠。”孙少然急道,“燕城与荆州离得并不远,嵇将军很想你...如今仍是孑然一身...”
“够了!”仲白露高声喝道,“他孑然一身与我何干?你也说了燕城与荆州离得不远,如今北方平定,嵇将军在荆州也无战事缠身...他的步子也甚是难迈开呢。”
孙少然还欲说些什么,宋卿咳了咳示意他不要再说。独孤铭摇头笑道:“一个比一个倔,误的却是自己的韶华。”
独孤铭环顾四周,顿了顿道:“听闻燕公子已经大婚数年,怎么不见掌门夫人的踪影?”
“家父身体一直不大好,她陪着家父四处寻医访药已经有阵子了。”庄云燕镇定道,“无声门中事务繁忙,还要夫人替我尽孝,真是汗颜。”
独孤铭难掩失望之色,继续道:“成婚数载,可有诞下一儿半女?”
不等庄云燕回答,仲白露抢道:“怪不得把儿子都带来,是气气我家掌门生的是个千金么?哼,我家大小姐可俊的很。”
孙少然和宋卿面露惊喜之色,“燕公子已经有位千金了?这可真是喜事,也不捎信到京师,就算路途遥远,这庄大小姐的满月酒我们怎么也得来喝上一杯。”
“多谢多谢,不必客气。”仲白露冲他们二人鞠了一躬,“大小姐满月酒那日人山人海,燕城堵得是水泄不通,你们要真来我们也是招呼不了。”
独孤铭无可奈何道:“仲白露的牙尖嘴利真是一点没变。不知道,庄大小姐在不在府上?”
“是妹妹吗?”独孤旗拉了拉庄云燕的衣角。
庄云燕半蹲□子,点头道:“不错,是比旗儿年幼的妹妹。”
“妹妹好!”独孤旗欢喜道,“旗儿也想要个妹妹。”
“傻。”独孤铭拉过独孤旗,轻推到庄云燕跟前,指着他道,“旗儿,去求你燕叔叔,要什么妹妹,把庄大小姐要回来做你媳妇才好。”
孙少然与宋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独孤旗乌溜溜的眼睛露出恳切的稚色,随即又黯淡了下来,“旗儿还没见过她,她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有谁会不喜欢旗儿呢。”庄云燕注视这个六岁孩子纯良的眸子,他与周熙长的很像,虽然周熙早逝,可独孤旗还是没有自己父亲半分的犀利锋芒,眉眼间都是这抹不沾世事的静澈。
见独孤铭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庄云燕捏了捏独孤旗的脸道:“旗儿,让仲姨陪你去外头玩好不好。”
独孤旗懂事的点了点头,扑到了仲白露的怀里,仲白露吐了吐舌头,拉过他的小手走出了厅门。
“皇上千里迢迢奔赴燕城,该不会就是把旗皇子带来给我瞧瞧。”庄云燕给独孤铭斟上茶水,“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果然还是这副洞悉万象的样子。”独孤铭挥了挥手,孙少然和宋卿会意的退了出去关上厅门,大厅只剩独孤铭和庄云燕二人。
“燕公子可愿意助朕?”独孤铭果决道,“随朕回润城,辅朕大业千秋万代。”
“助你?”庄云燕晃了晃手中茶盏,“铭帝雄才伟略,平西北灭蛮夷,大晋国土绵延万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已是千古一帝,还要我助你做什么?”
“江山可定,人心难测。”独孤铭幽幽道,“你知道我所指。”
“他?”庄云燕放下茶盏,“龙师兄信中与我说起过,周康在周皇后临终之时立过重誓,此生都会忠于皇上还有旗皇子,我虽然从未敢低估过雍王周康,可也信他对周皇后赤子之心。当然,皇上的担忧是对的,毕竟人心难测...”
独孤铭轻叹了声,“大晋国泰民安,朝堂看似平静却是暗藏汹涌。独孤氏子嗣单薄,朕这一脉只有朕,还有便是独子旗儿了。慕容遗脉大多不足为惧,可南平旧臣与那两位昔日公主来往甚密,尤其是雍王妃慕容萱,虽是一个女人,却颇具手腕,周康这样的人竟也与她很是谈得来,这几年,慕容萱替他生下一子一女,更是在雍王府地位稳如泰山,不容小觑。”
“这些事我在燕城也有所耳闻。”庄云燕点头道。
独孤铭继续道:“熙儿病重那几年,周康就算有所造次朕也不曾插过手,为的是不忍让熙儿伤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熙儿过世之后,待朕再想治一治周康,雍王府已然是大晋第一府,金陵百姓敬奉昔日雍华府周家这位少爷,京师百官更多是以雍王马首是瞻,朕想动,却难以撼动,若是硬要动手,更是怕朝野动荡,难以驾驭。”
庄云燕喝了口茶水,“果然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当年皇上行事何等果断,如今对付雍王倒是难以决断了。”
“当年?”独孤铭苦涩一笑,“当年北疆将士既无退路,唯有一条命去搏杀,而下,身后就是江山社稷富贵荣华,让人还怎么能放手一搏?嵇冰因为慕容世子一事悔恨至今,请命镇守荆州数年难得回京;楚璟更是离朕而去难觅踪迹;孙少然勇猛有余权谋不足;宋卿有治世之才却是难改文人之优柔。燕公子,眼下唯有你可以帮朕。”
“皇上抬爱了。”庄云燕低头道,“我已经三年没有出过燕城,只愿在燕城平平度日,守着老父妻女尔尔,其他的事,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无声门可以移至润城,你的家人也可以一并过去的。”独孤铭抬高了声音,“燕公子,朕亲自来请你...你帮过朕一次,为何不可有第二次!”
“上一次...”庄云燕眸子顿失明亮,“世子客死异乡,双华含恨而终,这一次,又不知道还会失去什么。”
“谁说会失去,只会得到的更多。”独孤铭意味深长的看着庄云燕。
庄云燕直视着他鹰一般的眼睛,“皇上如今天下在握,是得到的更多,还是失去的更多?”
独孤铭僵僵的坐下,似笑非笑道:“夜深人静的时候,朕也无数次这样问自己。朕曾与嵇冰说过,只要天下尽归所有,万物都在天下之中,朕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可双华宁愿一死也不愿意留在朕的身边,朕就算倾尽一切,也不能让熙儿多活几载。如今再看,朕当日说的话倒像是个笑话了。”
见庄云燕沉默不语,独孤铭黯然道:“朕经常会梦见双华,她一遍遍的问,小马,你是要带我走吗?小马能带走她的时候,抛下了她;等小马想留下她的时候,却是再无可能。朕之前从不信命,如今不得不信,老天怎会让你事事如意顺心,他给予你一些,就会夺走你一些,以此警醒世人,天命才是最高。如今朕是坐拥天下,可却时常觉得孤寂,钟鼓喧哗中见曲终人散,繁华春景中见秋叶零落,盛年韶华中见华发枯骨...满腹的话语,也不知与谁去说。”
“我庄云燕何尝不是如此。”庄云燕顺势道,“本以为可以斡旋其中,求得人人安好,可我终究是救不了世子,护不下双华。什么没有燕公子办不成的事,我能做的实在尔尔,无力承担皇上的重任。”
“好你个庄云燕。”独孤铭笑了出来,“世间还有几个比你好使的脑子,这样都能回绝了朕。也罢,比起君臣,朕更愿意做你的朋友。只是你别总躲在燕城,没事就来京师走动走动,就算...是为了旗儿也好。一声师父情深意重,燕公子可得记着还有这样一个徒弟。”
二人对坐聊了几个时辰,见天色渐暗独孤铭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庄云燕隐隐有些忧心,不知戚祯能不能拦下从祈恩寺回来的凌双华。
☆、第75章 惊鸿入耳
二人对坐聊了几个时辰,见天色渐暗独孤铭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庄云燕隐隐有些忧心,不知戚祯能不能拦下从祈恩寺回来的双华。
独孤铭站起身,推开厅门寻着独孤旗,唤道:“旗儿,到父皇身边来。”
正与仲白露玩闹的独孤旗蹦跶的跑到父亲身旁,“父皇。”
独孤铭抱起儿子,“天色也不早了,朕还要往北去。”
“还要往北走?”庄云燕不解道。
“还要把祖爷爷带回去呢!”独孤旗稚声道,“父皇,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