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1 / 2)

蓁蓁颔首:“裕王福晋确是很有气度,据说大王爷府上规矩甚严,怕也少不了福晋治内的功劳。”

惠嫔听蓁蓁如此说,轻挑了眉毛,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见的叹息,轻声说:“处在这样的位置,不谨慎是不行的。”

蓁蓁听得心底里先笑了,也轻轻回了一句:“妹妹相信姐姐也是谨慎人。”

惠嫔见蓁蓁明白,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才走到贵妃身边与几位外命妇攀谈起来。

等皇太后伴着太皇太后出来,几位外命妇也是皇家儿媳,自然都凑到了老太太跟前,都哄着长辈们给了荷包做赏钱,等太皇太后赐到纯王福晋之时,身怀六甲的福晋由着两位侍女搀扶,才勉强给太皇太后行了大礼。

太皇太后面带焦虑,有点责怪地说:“隆禧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你身子不适就替你告了病,好好养着啊,不来又没什么。你可还吃得消,要不让你苏麻喇嬷嬷陪你到后头坐坐?”

纯王福晋头摇的和拨浪鼓似得,忙推辞:“儿臣吃得消,王爷也嘱咐儿臣万寿节上的礼数不能缺,要周全。”

“身子重要,身子重要。”太皇太后见纯王福晋颇为坚持便叫了两个宫女在纯王福晋身边伺候。

“尚家怕是要保不住,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秋华对蓁蓁耳语,这事蓁蓁也有所耳闻,纯王是皇帝活着的弟弟中最小的那个,当年为拉拢三藩,几位公主陆续嫁给三藩之后,尚可喜之子尚之隆娶的是先帝养女和顺公主,后来尚之隆侧室所生的女儿又亲上加亲嫁给了纯王。但三藩战事陆续收尾,吴氏不必说皇帝已经下严令必须悉数押解回京受审,尚氏和耿氏则复杂许多,两家人口庞大有的从吴逆反叛,有的如尚可喜是至死不反。

但皇帝如何看,会如何处置,到现在怕是明珠索额图几个大学士都摸不清楚,现下三藩关联的所有亲属都是头悬利剑,惴惴不安。

纯王福晋也牵扯其中,但这层窗户纸谁也不敢在这场合里捅破。往年纯王福晋最是娇生惯养,如今这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几位福晋后,是嫁在蒙古但年长后归京的几位公主,她们也领了太皇太后的赏赐,蓁蓁细瞧着却看见了一个生面孔,她不动声色地拉过秋华问:“那个瘦高的公主是谁?”

秋华悄声说:“那是和硕恪纯长公主,原本的建宁长公主。”

秋华这一说蓁蓁马上就知道了,那一位是太宗皇帝的幼女,先帝在时指婚给吴三桂之子吴应熊的,也是爱新觉罗氏第一个嫁到三藩的,三藩叛乱之后额驸吴应熊被斩,之后公主甚少进宫,所以她一直没见过。

秋华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今日怎么突然来了。我在宫外的时候邻居是公主府的下人,听他说公主府如今也就如半个活死人墓一样,京城里都说每逢年节宫里给公主府的赏赐是各府之首,这流水的宝贝们送进去,也抵不过里头的半死不活。”

蓁蓁见公主捏着荷包,神色阴戾站在淑慧公主一旁,和热闹的大殿格格不入,如说是来贺寿的,可公主的表情实在是一点没有个喜字。

“也是可怜人。”蓁蓁心有不忍。

秋华听蓁蓁此言赶忙制止她:“这话您藏心里就好了,可千万不能说出来。”

蓁蓁自然懂得,只和秋华在一边静静站着。隔了一会儿,太监传旨皇帝已在太和殿受礼毕,正往慈宁宫来。内外命妇们忙各自站好,蓁蓁也站在了郭贵人身旁,郭贵人人已经略有些显怀,只是脸色不是很好。蓁蓁客套地向她问安,郭贵人一惊,忙转过身去连一句礼尚往来的客套话都没说。蓁蓁略有些奇怪,只想着她大概是有孕以来连翻惊吓才落得如此。

此时皇帝和三位王爷共同进殿来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行三跪九拜大礼,礼毕后,内外命妇又向皇帝行大礼,之后才由苏麻喇姑带着人开始进膳桌。

皇上奉两宫坐了上座,其余人按位次而坐,大殿里另竖了屏风,屏风后设了三位王爷和王妃的座次。

宫中三大节的菜色都是看着丰盛,但说到底都是御膳房统一做的,等一堆客套事儿都结了,菜式都凉透了,蓁蓁心想怕是还没有自己那儿的小厨房的做得好,又记着秋华的话不让在永和宫外随便乱吃东西,一桌的菜她不过装了个样子略动了动筷子罢了。殿里的人也都是这样不过夹了一两口应景,其他时候都在看着上首的太皇太后和皇帝说话。

等上到饽饽桌时,贵妃率先举了酒杯向皇帝贺寿,皇帝含笑受了,其他嫔妃也跟着一一祝酒。

之后,殿内监上前来说裕王福晋要领着恭王纯王福晋向皇帝贺寿,蓁蓁这些日子和皇帝相处得多了,多少对皇帝的神色变化多了些敏感,听到恭王福晋时皇帝的眼神是有那么些厌烦,而听到纯王福晋时则眼神就立刻冷若冰霜。

第57章

“免了, 朕不在乎这点子虚礼, 弟弟们给朕省点心比什么都强。”

恭王夫妇似是见怪不怪了, 连脸都没变只当是耳旁风一吹就过, 屏风后头的纯王和纯王福晋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太皇太后插嘴替皇帝圆场:“皇帝的意思是你保胎重要,你好隆禧才能好啊,等纯王长子生了, 皇上比什么都高兴。”

殿内的人哪能不知太皇太后这是帮纯王福晋讨脸面,贵妃从来都是一副好人脾气,此时也温言道:“前些日子我得了些燕窝,回头就送到妹妹府上, 听说怀孕时候多吃些燕窝孩子能生的白。福晋可得为了小阿哥, 咱们未来的纯王小世子好好养身才是。”

贵妃话音未落, 就听得一旁窜出一个冰冷的声音:“世子?”

这声音冰冷得似同阿鼻地狱传来,满殿的人不由看着那出声的人,恪纯长公主带着讥讽的神情打量着每个人。

贵妃脸一下子白了,太皇太后的次女固伦淑慧长公主伸手轻轻挽住恪纯长公主, “雅图,不是说好今儿不提的么……”

恪纯长公主一把甩开淑慧长公主的手, 举起酒杯向沉着脸的皇帝道:“都说皇上今年时来运转,真是不枉臣这些年守得寡了。”

她一口喝下了手中的酒,复又倒了一杯举向纯王福晋,“福晋自求多福吧, 有没有世子不都是皇上说了算的么。”

纯王福晋听得花容失色, 眼看连坐都要坐不住了, 纯王忙搂住了福晋,福晋头靠在他肩上一下就哭了出来。恪纯长公主轻蔑地笑了笑,一口饮下了手中的酒,又说:“别哭,哭什么,好歹你儿子姓爱新觉罗,命总是保得住的。”

“雅图,休得胡说!”太皇太后听此高声呵斥公主。公主突然嘶声竭力地叫道:“皇额娘,儿臣哪句胡说了!您告诉我!我儿去了这么些年,我说都不能说了吗?他不是您的外孙,皇上的表兄了吗?”

太皇太后面带疲色道:“雅图你累了,让你姐姐带你去歇息吧。”

皇太后先站了起来,“皇额娘,儿臣也觉得有些闷,先让雅图和我一起去歇息吧。”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皇太后拉起公主,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半推半拉地将她拽走了,经过蓁蓁面前时,蓁蓁看见豆大的眼泪划过恪纯长公主瘦弱的脸庞。

恪纯公主这么一闹,在座的人都变得战战兢兢,纯王福晋更是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强撑着笑容,而纯王虽一声不吭,脸色却阴沉的吓人,一连灌了好几杯酒。皇帝神色虽然没有挂脸,但他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久久不言,隔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干清宫。

皇帝一走,太皇太后便让大家都早早散了。蓁蓁退出大殿,慈宁宫外的暖阳照得她浑身一激灵。

“怎么了?”秋华扶着她自是感受到她的异样。

“无事,外头突然热了。里头挺凉的。”

“那快些回去吧,一冷一热小心着凉了。”

蓁蓁遂带着秋华回了永和宫,入得东次间,碧霜先上来问道:“主子是否要用些点心?”

这是宫里主子们的习惯,毕竟大宴的膳桌味道如何人尽皆知。蓁蓁摇了摇头,碧霜又问:“主子早上让人备了些金丝挂面,不用些吗?”

蓁蓁复又摇了摇头,她撑在炕桌上,扶着额说:“去吩咐不用留了,今日应该用不到了。”

碧霜点头退了出去,霁云上来想为蓁蓁拆头发,秋华挥了挥手让她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