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贯急着复命, 下意识地加快了进程,而每人心中都急切地盼着入京进宫, 遂都配合的很,这赶路的速度, 就在不知不觉间快了起来。
邢氏心里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皇后,已经管理起后院妇人以及子嗣的饮食起居, 其余妇人也都不敢违抗, 唯命是从。当然,也有例外, 安康公主柴妧是如何也不买账的,依旧我行我素。
胡婵云把自己最得力的大丫环紫萱, 还有掌事嬷嬷们全留给了女儿,出行前, 吃食、衣物、车马等每项细事全都亲自安排妥当了,才放心看她离去。
柴妧是新皇珍爱的嫡长公主, 就算母亲成为宸元师太,也不会影响她的地位,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邢氏不过是派了嬷嬷来请她一起用食,就被长公主不留余地地顶了回去:“怎么,邢侧妃害完了我娘还嫌不够,现在还要来害我吗?”
邢氏可以跟胡婵云公然撕脸,却不敢在人前为难柴妧,她当然知道安康公主在新皇心中的位置,只好亲自到柴妧跟前解释。
柴妧哪肯放过她,直接怼她道:“邢侧妃这么积极邀劝,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邢氏还能如何,只能放弃了,拂袖离开。
柴妧却要故意跟她做对,去豆香那里,要来了柴晔,带他一道住在自己的马车里,明摆着不信任邢氏的安排。
虎生从小就跟大姐姐亲近,所以并不反感她的安排,只是每夜还是要回到娘亲这里跟着一起睡,其余时候,都跟着柴妧吃喝玩耍,他从娘胎里就不晕这些车马,现在更加不怕,每天都过的逍遥自在。
大皇子就晕车,从行车的那一天起,每日都要吐上几回,不过也不算太厉害,到底还是能忍的,也没拖延什么。
五月过后,天开始炎热起来,蚊虫也着实多了起来,简直无孔不入,到处找着空隙咬你,烦的你成天不安宁。
所有车碾都架上了蚊帐,熏起了艾草,涂上了驱蚊液,安康公主用的都是顶好的,比豆孺人车上的要好上许多,所以,豆香也干脆不让儿子回来睡了,全托给了安康公主照料,柴妧也不推拒,旅途无聊,就全心全意地管教起虎生。
她发现,柴虎生真是问啥啥不会,好糟心啊!
“虎生啊。”
柴晔奶声奶气地回她:“长姐,你找我呀。”
“咱们来背首诗吧。”
“好啊。”
停顿片刻后,柴妧问:“为什么还不背?”
“为什么是我背,我又不会,当然是长姐背。”
背诗未果,柴妧继续提议:“那我们来练字吧!”
柴虎生笑的越发可爱,越发讨好,就跟刚才一副皮实样……
柴妧提高声音问他:“你不会一个字也不认识吧,你名字呢?咱们大梁的国姓会写吧,你的晔字呢,虎生两个字呢?你虚岁都五岁了,还什么都不会?”
摇头,摇头,还是摇头,最后他吸吸小鼻子,说道:“好香啊,哎呀,好快,要吃午饭喽,长姐快点叫人呐,饿着了多不好!”
柴妧请他吃了一记爆栗子,怒其不争道:“吃什么吃?你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还不老实些,现在就学会转移话题啦。那是给你大哥哥煮的加餐还有药,他晕车越来越严重,还容易吐,吃的不如吐的多,只好一停下来修整,就给他备起来。你早饭不是刚吃过,现在就想着午饭了。”
“哎呀,太可惜了。”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从车窗空隙里往外瞟。
柴妧想也不想就知道他这是想出去玩了,她从小看着虎生长大,还是很爱这个弟弟的,于是苦口婆心劝道:“虎生呀,你瞧你三位哥哥,谁不是勤学苦练,连在车途中,还用功读书,只为日后在父王目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你也不能差呀!”
“我小嘛。”
“你确实最小,可以不如哥哥们,但你不能差这么多,你不能什么也不会,这样会惹父王不喜,到时候还会连累你娘亲,说到你娘,她也不管管你?”
“我娘说,我是老小,还这么好,父王一定会喜欢我的。”
安康公主彻底无语,她觉得这对母子没救了,就等着挨批吧,不过她转眼又想到,豆氏出身贫寒,肯定没什么见识,只会溺爱儿子,所以还得她这个做长姐的多尽尽心,受受累,毕竟虎生可不是别人,乳名都是她亲自取的呢,她下定决心道:“虎生,姐姐来教你吧,咱们一起努力,不求其他,只求到了燕京,见了父王,不要丢人就成。”
谁知柴虎生大脑袋倾斜耷拉着,一脸怀疑地望向她,问道:“姐姐,你很厉害吗?”
柴妧怒了,霸气回道:“好,很好,来玩,咱们来玩吧,给我好好玩!”
小兔崽子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姐姐,一头撞进姐姐怀里,快活道:“今个玩什么吗?拌参军苍鹘好不好呀,我要做参军!”
被猛然撞得胸痛的安康公主:好想把这虎崽子,丢出去啊,要忍住,要忍住,这是皇子,是弟弟啊!
这边虎生过的很快活,另一边,二皇子柴晖却又生了病,他身子实在太不经用,就算邢氏照顾的再精细,他还是没受住旅途劳累,中了风寒,咳嗽不断,还发了热。
邢氏让随行的两位医官,交替地守在儿子身边医治看顾,还嫌不够,命狄贯赶紧加速进程,尽快到达燕京请太医医治。
谁知这时候,大皇子的晕车愈加严重了,现在已经到了无法进食的地步,吐地更厉害,到最后,只剩下胆汁。
朱蓉儿去求邢氏放一个医官,给大皇子医治,还求狄贯放慢步伐步伐,好让儿子缓缓。
邢氏也心急火燎,如何肯答应,她连半个医官也不想分给朱氏,更恨不得能飞到燕京去给儿子治病。
狄公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最后想了折中的法子,进程加速,毕竟皇子们的病耽误不得,但邢氏得派医官给大皇子诊治。
医官看了大皇子,匆匆开了几副药,又赶紧回到邢氏身边,他们都是人精,认为邢氏和二皇子以后贵不可言,非常时期,大皇子哪有二皇子重要!
大皇子用了那几副药后,吐倒是止住了,看似是好转不少。二皇子的病却明显地更严重了,连着发了三天高烧,咳嗽激烈到心都要咳出来,邢氏彻底慌了手脚,哪里顾得上管别人,废寝忘食地守在儿子身边贴身照料,两位医官更是时时守在一旁,每一个脉案,每一副药,都要细细斟酌后才敢用。
不想,本来好转的大皇子,没过两天,病情突然加剧,竟然出现大泄,还是白脓血便,上吐还下泻,又进不了食,这样一来,整个人蔫地没了生气,到后来,干脆昏死过去。
狄贯也顾不得得罪邢氏了,直接从二皇子车里拖出了一名医官,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狠狠道:“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活腻了,二皇子出事了,你们都得死,难道大皇子出了事,你们就能活吗?”
医官被吓破了胆,心力交瘁地给大皇子诊治,然后他就真想死了,明明之前脉象无大碍,只有些涩,他就归咎于车图劳顿而已,只开了些活血补气的药方。怎么这次一瞧,却是神昏谵语,四肢厥冷,舌红苔干,脉微细欲绝,竟然染上了痢疾,而且疫毒充斥肠腑,急需处理。
好在这位医官也算是个有道行的,对痢疾也有几分把握,当机立断,让停了车队,开好药方后,亲自配药、熬药、试药,赶紧给大皇子灌了白头翁汤下去,接着再合大承气汤,接连几副药下去,大皇子终于转醒。
医官总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个药方管用,就继续施给,可没想到,药居然不够了,少了人参。原本王府里的配药是很齐全的,但因陛下的指令,王府里的财产留给宸元师太,因而没带多少名贵药材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