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频仍。”徐少谦沉吟片刻,低声问道,是什么时候?”
楚望微微闭了闭眼,默念道:“一九三一年,一九三七年,一九三八年,一九三九年,一九四一年,一九四五年,一九五零年。”
隔了阵,徐少谦又问,“谁?”
“倭国,战败国,美国。”
徐少谦埋下头思索起来。
楚望声音微微颤抖起来,“我们来不及的。即便我们不提出来,十年后我们的敌人也会发现……不,甚至更早。为什么不早一些,早一点做一些准备?”
徐少谦笑了,“凭谁?今年东北案后,二十万大军归顺南京政府,面对倭国无比卑躬屈膝。凭他们给出资源,能使我们研究出引爆与投射技巧,组建一支伟大军国?抛开这一切不谈。试问,倘使真的先于任何人找出引爆与投射技巧,以那些决策者的野心,你以为,他们会率先用它来做些什么?”
“这是武器,weapon。在某种情况下,它可能阻止战争的威慑力。某种情况下,它更可能成为催化剂。在它面前,我们人人都是蝼蚁,”顿了顿,他接着说,“我明白你的心情。‘政治短暂,方程永恒’。但是这种事,一旦涉及政治,危及家国,便远远在你我掌握之外。”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想到过,可是。”
她知道。这一切她都思及过,甚至在东北火车被炸毁时,她几次都忍不住想将这个理论同徐少谦和盘托出。不过她终究克制住了自己。
她想起曼哈顿计划里,查理问弗兰克:“如果它真的能结束这一次战争,那么,下一次呢?”
可是。
楚望睫毛嗡动,嘴唇发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发生?百万计无辜的人死伤。再设身处地一点的讲。一九四一,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所作的努力,统统付诸东流。”
片刻安静过后。
“如今知道它的,只有你,我,梁璋,决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个理论。既然都知道代价,那么深信我们都会守口如瓶。明天开始,关于重元素的一切实验也都暂时停止几周。”徐少谦双手食指交叠,沉思片刻,问道,“守住这个秘密,需要多少军力?”
“三千。”楚望说。
“六千。”徐少谦接着说,“引爆与运输的计算,需要多少人。”
“一千人支撑,计算人数翻倍。”
“嗯。”他思索一阵,突然纾解眉头,抬头看向楚望身旁的桌上,“请递一页信纸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九三一占领东北,三七不谈,三八除了水晶之夜外,还有个震惊中外的南京,三九欧战,四一登陆香港及开启太平洋战场,四五投射胖子和男孩,五零抗美援朝。
——
朝鲜战争是我觉得最心酸的战争。那时候杜鲁门无数次表示:“我将会使用我们国家拥有的一切武器,来对付中国”。而使得他忌惮投核的背后的苏联,却始终不肯将他们的技术对我们顷囊相授。
试想,假如苏联早几年和我们谈崩。
而那时美国还没放弃朝鲜次要战场。
所以我一直有一点偏执的认为,屈辱史一直到中国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核威慑力量那天才算终结。
不过我不是一个核武器终结战争论者。
☆、〇六八病人十二
“有些太难。虽然难了些,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在最大程度保证稳妥的情况下, 我竭力去尝试一下。但目前来说,能做到保全这个秘密的人,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徐少谦接过信笺与钢笔, 快速写下一行英文,将信的抬头给她看。
那行英文是:“dear prof. lutherford.”
他举着那页纸, “能懂得这个理论厉害之处, 会从所有角度权益考虑;有能力调遣诸多值得信赖的科学家,也有资格请求调动皇家军力的人,我想只有这一个。而这个人的品德, 我能用性命担保。”
她一愣,问道:“这个卢瑟福, 是那个……”
“欧内斯特·卢瑟福。是我在剑桥时的恩师。”
剑桥的卢瑟福, 那么就是那个桃李满天下,一辈子教出近十个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学生的卢瑟福,卡文迪许实验室主任, 英国皇家学会会长的卢瑟福。
是这个时代物理学界当之无愧的大佬。同时也是未来十年,物理学界十余位大佬们的恩师。
徐少谦竟然也是他的学生之一。
惊叹之余,楚望下意识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中子的存在不论是谁发现的,这世上唯有卢瑟福, 怎么都不吃亏!
第二个反应就是,问徐少谦道:“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徐少谦抬头,“你也从没问起过。他是我老师这件事,意义重大么?”
“倒也……”
卢瑟福一九三七年去世, 不偏不倚躲过了一切硝烟战火,自然也没机会收到邀约,与他的诸多弟子相约美国未知区域与曼哈顿计划。
没等楚望回答,徐少谦继而毫不客气在信纸上又写下几行英文。写完之后,递给楚望。
楚望拿起信纸一看:除了抬头之外,全是些诸如关于不确定性原理、辐射发射率之类,看似彼此之间毫无逻辑关系的公式。
最末尾那个公式,则是联系起这一切的质能方程e=mc2.
除了公式外,只有寥寥几行字:
“我们发现了这个东西的严重性,所以写信来英国,向你寻求各方面的增援。——迫切的期待您的回信;您诚挚的,徐来。”
楚望有些困惑,问道:“这些公式之间看似没有逻辑联系,但若是落入情报工作者手中,不是难免也会有人找到方法破解?”
徐少谦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打主意想让她自己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