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人放爆竹、祭祖结束,张王氏、张曹氏和绣儿就把炒菜,热腾腾的白面猪肉馅的饺子端上了桌。年夜饭很丰盛,只见饭桌上摆着红烧鲤鱼、辣子炒兔肉、炒鸡、猪头肉、炒藕片、炸山药、蒜苗炒鸡蛋,素丸子八个菜,一小坛自家酿的米酒。
一大家子围着饭桌边吃饭边说闲话,好不热闹。
张栓和张柱从地里的庄稼说到孩子,张柱说:“我看明年开春把石头(张榆,张柱的大儿子)他们四个送到镇上的王秀才那里去念书吧!毕竟下河村的刘秀才年纪太大了,精力不够。”
张栓人没有主见,他从小就听大哥的话。张柱既然说了,张栓当然没意见,张栓就说:“我听大哥的。”
其实张曹氏也不想自家的孩子在刘秀才那里念书了,刘秀才都六十了,老的眼睛都有点儿花了,孩子们在那念书真不是好事。因为张栓是个万事不管,只想伺候好自己几十亩庄稼的人,张曹氏本来就想着到大嫂家来商量给孩子们换个私塾念书,所以张曹氏更高兴。
张秦氏人长得福气,总是笑眯眯的,没有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意见。
绣儿就更高兴,绣儿对念书的事懂得不多,但绣儿就觉得到镇上去肯定比村里好,还决定趁这几天给每个侄子做件长衫,好让他们去新私塾的时候穿。张榆他们四个人,等绣儿出嫁后去镇上私塾念书就这样决定了。
第二天,初一早晨,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他们拉帮结伙的去拜年。每到一户人家就会抓些花生,葵花籽,麦芽糖放在准备好的荷包里,装多少也不会挨大人的训斥。
过完初一,张栓和张柱连续几天都要去走亲戚。张秦氏和张曹氏就留在家里招待亲戚。但这与刚定亲的绣儿没多大关系。等忙忙碌碌的终于真正过完年,一家人开始准备绣的亲事。
绣儿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刚给来拜年的孩子抓完糖,没隔几天元宵节也结束了,真正的过完了年。现在张柱和张栓在忙绣儿成亲的事。
可王成觉得时间是特别的那熬。王成在定亲后的第二天就来到县城刘员外家。刘员外的女儿刚刚和省城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定了亲,刘员外分外高兴,给每个工匠发了双份的工钱。王成一共拿到了十八两银子。
每天做完工,王成躺在大通铺上都在想绣儿,想绣儿正在干什么事。其实王成也想不出绣儿在干什么,毕竟无论定亲前,还是定亲后绣儿和王成都不熟悉,但这不妨碍王成自己想啊!甚至连着好几天,王成甚至会梦到绣儿。每次梦到绣儿醒回来后,王成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怎么还不到成亲的时候,要是绣儿现在就嫁给了自己那多好。
年三十晚上的时候,刘员外家管厨房的婆子,给工匠们端来饺子。王成吃着饺子,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想着绣儿明年过年时就会包饺子给自己吃,也许再等两年,年三十晚上还会有白白胖胖的小娃子陪着自己过年。
王成沉在自己的想象中,连在一块干活的伙计杨木匠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杨木匠也不在意,因为这几天王成总是这样。杨木匠也理解王成,毕竟小三十来岁的光棍儿快要成亲了,换成谁也会这样。
大年初一,王成不用上工,王成和留在刘员外家没有回家过年的人相互拜过年,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整理打大家具剩下的下脚料。刘员外家,给闺女打家具用的木头都是从南面专门运来的木料。王成就打算做几个笔筒送给绣儿的侄子们,至于张柳这个侄女就给她在县城里买丈花布。
一直到正月十二,王成在下工以后做了十二个笔筒,一个拨浪鼓。
到了正月十三晚上,王成做完了王员外家的活。
正月十四,王成上午去县里的铺子里花了二百文钱给张柳买了一丈的暗花粉色的绸布,甚至去了银楼花了三两银子给绣儿买了一个银绞丝镯子,又花了五文钱坐牛车回到家。
正月十五元宵节,王成也没正经过节,还是邻居王大娘端给王成一海碗花生馅儿的汤圆。
正月十六,王成开始为成亲做准备,提着一包甜糕去找到村子里专门管红白喜事的王可升,告诉王可升说:“自己正月二十六成亲,想请他帮忙。”
都是一个村的,王可升很痛快的答应了,并且说:“给我三两银子,买菜买酒你就不用管了,一定会给你办好的,保证席上荤菜够硬,你放心行了。”
王成还觉得自己的院墙太矮,大门也不结实。王成就请了人推到墙,重新垒。王成也想重新做个大门,但成亲的事多,虽然有隔壁王河一家人和王可升帮忙,但也没多少空闲时间。王成就打算成亲后,先不接别人的活,把自己家的院门做好。
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第五章 成亲
天刚朦朦亮,绣儿就被张秦氏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绣儿洗脸漱口后,张秦氏给绣儿拿过两个鸡蛋,说:“你先把鸡蛋吃了,一会儿该洗澡了。”绣儿接过鸡蛋,吃完一个后想去喝点水。
绣儿提起水壶就被张秦氏打断了,张秦氏说:“你今天不能喝水,万一出丑了可不好。”绣儿只好讪讪地把水壶放下,吃起另一个鸡蛋。
好不容易,绣儿吃完了鸡蛋,张秦氏说:“漱漱口,还有赶紧去趟净房,洗完澡后就该上妆了。”
洗澡水放好后,张秦氏在水里有加了一些带有竹子芳香的不知名的香料 。张秦氏出去时嘱咐绣儿:“好好泡泡,时间来的及。”绣儿褪下衣裙,开始泡澡。
今天绣儿泡的澡与平时泡澡不同,这次泡澡不仅是洗走身上的邪气还意味着幸运、长寿以及繁荣。
秀儿在浴桶里,想着昨天晚上二嫂子对自己的话。可是二嫂子平时说话那么爽利的人,昨天竟然吞吞吐吐的。即使二嫂子说的不明不白,绣儿也知道二嫂子说的是洞房的事儿。
当时绣儿觉得听着挺羞人的,也没仔细听,又因为二嫂子说的不清楚,现在绣儿只记得‘你也不用怕,疼一下就过去了,听妹夫的就行’。绣儿想这是哪和哪呀,我疼怎么还要听他的呀。绣儿的小矫情又犯了。
院子里越来越热闹,参加绣儿婚礼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绣儿觉得泡的差不多了,从浴桶里出来,抆干身体 ,换上嫁衣。
这时,绣儿的二嫂子张曹氏进来说:“绣儿,去大嫂的屋里,全福婆子来了。”绣儿穿着换好的嫁衣走进大嫂的屋里。大嫂子正笑着和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富态相妇人在说话。
绣儿知道这就是据说很有福气的,父母公婆俱在,儿女双全的全福人。妇人很健谈,笑眯眯的说:“这就是新娘子吧,长得真是漂亮。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绣儿只好冲着她笑笑,没有说话。全福婆子又说:“你家姑奶奶到了没?”张秦氏说:“昨天就到了,姑姑年纪大了,我今天没叫姑姑早起,毕竟今天还要闹一天,没时间歇息怕她受不了。”正说着,王张氏就推门进来了。
王张氏一进门就看见穿着大红色嫁衣,头发还有点儿湿的绣儿。绣儿的头发松松的挽着,大红色的嫁衣衬得脸色很好,清澈的杏眼,秀气的鼻子,天生上翘的嘴角,让人看上去就心生暖意。
全福婆子见王张氏一进门就看着绣儿,说道:“王家婶子,快坐下,绣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你以后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了。”王张氏高兴地说:“我呀,就盼着绣儿有福气,希望这孩子好好过日子。”
王张氏转过头对张秦氏说:“叫你弟媳妇先别忙着招呼人了,叫她还有你表嫂们进来,差不多到梳头的时候了。”王张氏对张秦氏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满意的,她就觉得张秦氏这个人吧,脾气好,整天笑眯眯的,也挺疼秀儿的,是不真错。
可王张氏对张秦氏有时候又有点些不满意,那就是张秦氏拿不出做大嫂子的气派来,每次家里的红白喜事基本上都是张曹氏看着办,安排人,张秦氏不如张曹氏会安排事。每次张秦氏就只是在屋里屋里陪陪客人。
王张氏认为,就是张秦氏不能真正做到长嫂如母,但也要差不多才行呀,最起码遇见事不能叫别人拿主意啊,可张秦氏完全不是这样。
张秦氏把张曹氏,绣儿的表嫂们叫进屋。张秦氏给绣儿端来一盆温水,绣儿净了脸。全福婆子开始给绣儿“开脸”。
全福婆子用手拉着一根细绒线,在绣儿的脸上上上下下滚了几次。绣儿觉得脸上有点儿痒痒的,又有点儿痛痛的。“开脸”结束,全福婆子把绣儿的头发散开,开始“上头”,手拿着梳子,边梳头边唱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