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让我儿发誓不许纳妾,我儿从了,可是你的好女儿竟然做出这种背德丧行之事,这就是你们蒋家的门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吴氏低着头,从前都是她对李氏吆五喝六,李氏从来不敢对她大声,可现在因为先前被吓了个失魂落魄,吴氏就把之前的气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小声嗫嚅道:
“亲,亲家母,事情还未查明,你,你可不要胡乱瞎说,老太君还在呢,你说我蒋家门风,不就是说老太君教子无方吗?”
吴氏慌不择路,干脆把问题抛向了秦氏。
秦氏大怒,拍桌道:“荒唐!李家夫人何曾说是老身教子无方?你这责任推卸的好没道理!速速将此事告结,若纤瑶丫头果真如此,那我蒋家也绝不容情,妇人当守妇德,她若真那般作践自己,我第一个不饶她!”
秦氏一生规规矩矩的,虽然没有大才,但对于女子贞操这方面却还是有发言权利的,受过牌坊的人眼里可容不下这种背德丧行的淫、乱之事,所有人都相信,秦氏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蒋纤瑶真的做了那事,秦氏必定大义灭亲,不会包庇一个蒋纤瑶而坏了整个蒋家的贞烈门风的。
吴氏被当头一训又是一缩,李夫人对于吴氏这种挑拨离间的做法更为恼火,指着吴氏说道:
“哼,如今你倒是还再跟我做姿态!你当初叫我儿发毒誓终身不纳妾,这本就是有违伦常道德之事,我念你危难之时想着我儿,念新妇刚入门不久,便应下了你那要求,叫我儿发了毒誓,只当你蒋家门庭注重这些,心中感佩老太君万千,可如今,你的女儿,你的好女儿,竟然做出这种事来,我就是拼着这门亲不要,也要把这个道理说分明了,绝不咽下这口气!”
秦氏听了李夫人的话,当即问道:“什么毒誓?谁让谁发毒誓了?”
李夫人见秦氏问着自己,也不惧怕了,向前走了两步,对秦氏行了礼,说道:
“就是她,她要我儿发下毒誓,说今生今世绝不纳妾,只能有她女儿一个妻子,若纳妾安室将来必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这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若是男子主动不纳也便罢了,可是这样受她逼迫之下发誓不纳妾,那不等同于将我李氏香火全全交付于你女儿手中,你女儿从一而终,一心一意为我李家传宗接代也便罢了,可她如今却做出这种丑事来,纵然是要她传香火,我都不敢再要了!谁知道她肚子里是谁的种呢。”
李夫人的话说的还挺重,秦氏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她本身就是不反对男人纳妾的,老国公一心为国,他自己不要纳妾,她也没有办法,提过机会也都被国公亲口拒绝了,但这不是她这个妻子不贤惠,甚至觉得有些遗憾,因为她身为蒋家的嫡妻,未能替蒋家更好的开枝散叶,只生过两个孩儿,一个还早年去世了,因此,她就拼了命的叫两个听话的孙子纳妾,他们如今每人身边也都有了妾侍,孩子生了不少,秦氏这才松了口气。
在秦氏的眼里,能替夫家开枝散叶,添加香火的妻子才是根本上的好妻子,可是,这李家夫人却说她们蒋家的女儿逼迫丈夫发誓不纳妾,那在秦氏眼中,与要断绝人家香火有什么两样?
你要人家发誓不纳妾,那么你能不能发誓一定给人家生几个孩子呢?
看着心虚的吴氏,秦氏就猜到了根由,指着吴氏说道:
“你个借着威势在外胡作非为混账东西,你不许舫儿也便罢了,你还指使了你的女儿不许旁人家纳妾,你不许人家纳妾,那你女儿可有答应人家给人家一定生多少个儿孙出来?”
想来秦氏对吴氏也是早有怨言的,因为吴氏对蒋舫看的很紧,使得蒋舫只在府里养了唯一一个妾侍,其他的都畏惧吴氏不敢纳入府中,只养在府外,秦氏暗地里就恨上了吴氏,觉得这个女人太不识大体,没有发作,也是念在吴氏给蒋家生了好几个孩子罢了,没与她正面计较,可蒋纤瑶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又不同了,她们逼着李家不纳妾,那李家看的是谁的面子答应的?势必是蒋家的面子,这件事中她蒋家被吴氏这个没头脑的推到了风口浪尖,在她被蒙在鼓里的这段时间,还不知道李家在背后如何如何议论她这个老太君仗势欺人不懂事呢,想到这一点,秦氏就想亲自冲上去抽吴氏几个大嘴巴。她一生三从四德,对丈夫无微不至,兢兢业业一辈子,眼看就被这个不懂事的婆娘毁于一旦,这叫秦氏如何能够不生气呢。
吴氏还想狡辩:
“可,可是,我也没有逼他呀!是他自己同意的,你们夫妇不也在场吗?怎的,怎的如今全都来怪我?”
李夫人紧接着接过了话头:
“哼,若不是你以袁家势大,只有你们蒋家能替我儿撑腰这件事来威胁,我们如何会答应这种没有道理的要求?不是你逼迫的是什么?再说了,我儿发誓就发誓了,我们李家书香门第,发过的誓言自然是要遵守的,但那是建立在你女儿规规矩矩,恪守妇道的基础之上的,你女儿做出这般事,还要我儿去守那断子绝孙的誓言,你蒋家欺人太甚,事到如今,我们李家纵然被袁家打死,也是不敢再要你们蒋家庇护的,纵然打死了,也比被旁人指戳脊梁骨贱骂要强千倍百倍。”
听李夫人的话头,像是现在就要把两家的关系给彻底崩了,孔氏身为当家娘子,这个时候终于可以站出来说话了。
“李夫人,您稍安勿躁,这件事情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纤瑶丫头,但是,毕竟只是书信之言,依我看啊,还是赶紧叫两个孩子回来,当面质问了才好,可别让他们在外头又徒增了笑柄,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来。”
孔氏的话句句在理,而李夫人也知道孔氏虽是二房次房的媳妇,却是真正蒋家的当家娘子,更何况她发泄也发泄了,该骂的也骂了,若是再闹下去,可就真的没有机会收场了,因为她心里也对蒋纤瑶的事情心存疑虑,仅凭儿子一面之词确实很难做到服众,此时闹僵,对她并没有好处。
一番思量之后,李夫人这才歇了战火,对吴氏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一解她这段时间的憋屈之火。
李夫人走了之后,秦氏又对着吴氏一番教训,吴氏自知这事理亏,并不敢呛声,领了罪责之后,就灰头土脸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氏让孔氏派府里的家将亲自去把蒋纤瑶夫妇从关外带回来问话,孔氏也领命去了,戚氏见没热闹看了,也就收拾收拾鞋样子,扬眉吐气的走出了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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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在关外,蒋纤瑶和李清还在继续冷战,两人都在等待京里的回话,全都按兵不动,因为两人自知都有德行亏欠的地方,也不敢再将事情闹得太大。
因此,这些日子里,李清和宝鹃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宝鹃这丫头也是韧性,无论李清怎么驱赶,她就是不走,执意要伺候他起居,李清也被宝鹃的忠诚打动,也正是她身上这份无微不至的关切与温柔解语的体贴,在李清的心里,足足甩了悍妇蒋纤瑶好几条街,对宝鹃也是渐渐好了一些。
蒋纤瑶一人独住,每日看他二人鹣鲽情深,自己却独守空房,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奈,可是要她现在再去找李清闹,却是没了那份勇气。
因为她发现,李清手里握着一个她永远都无法打败的利器,那就是——休妻。
纵然她是蒋家的女儿,一直受宠着长大,可是她也不会认为自己真的被休弃回家之后,蒋家中人还能像从前那般宠爱于她,首先就是□□母秦氏,第一个不会放过她,那可是个受过贞洁牌坊的女人,女人被休弃这件事在她眼里,那就等于自尽。
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冒这个险。而对于李清信口拈来的污蔑,蒋纤瑶自然也不会甘心承认,她没做过的事情,她自然不怕,她在信中早已写明了自己的立场,想来府中人也已经对这件事有所明了,不会追究才是(这傻缺还不知道自己的信晚送了十天)……
她深信,自己没做过的事,不怕对簿公堂,因为她不相信,蒋梦瑶敢真的指使那个什么师爷坐实她出墙的名声,毕竟偷情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她是真的不要那个师爷的命了。
到时候解释清楚就好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稳住李清,让他不要一时冲动发起疯来,真的写一封休书给她。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国公府的人很快就到了关外,蒋梦瑶早早得到了消息,便亲自将蒋纤瑶和李清他们送上了马车,还是让严老大他们送他们去了关外驿站等候。
一场风波自此平息。
蒋纤瑶他们在路上赶回京城的时候,蒋纤瑶本该早就寄出的那封信才辗转到了吴氏手中,吴氏看过信之后,也是撕了,埋怨这个臭丫头不知道早点把信寄回来,等到现在大家都对她红杏出墙的事情深信不疑了,她的信再寄回来澄清又有什么用呢。
原本从关外到京城,普通路线大概也要走大半个月,若是故意慢一些,那就更加耗时了,可是因为蒋家老太君亲自下了命令,要家将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对惹了事的夫妻带回府去问话,所以千里之路,日夜兼程,把蒋纤瑶和李清累的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终于在第十三天赶到了京城。
回去之后,连休息也没能休息,就被秦氏提溜去了问话,并且请了府中嫡妻旁听,李夫人亦在此列,几番争吵不休之后,虽然李清拿不出蒋纤瑶出墙的证据,但是蒋纤瑶衣着暴露在外行走一事还是一口咬定的,而蒋纤瑶也将李清和宝鹃的事情抖落了出来,原本以为抬出这件事来,就能让所有理由都站在自己这边,让李清无地自容了,可是让蒋纤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她才刚把这件事说出来,就结结实实的被秦氏打了一个巴掌,秦氏差点因为打她这个巴掌而气得昏厥过去,蒋纤瑶就不敢再造次了。
毕竟容纳一个贱婢,可比被丈夫休弃,顺便气死重祖母这件事要容易得多,明白了秦氏对她让李清发誓不纳妾这件事十分的反感,一旁的吴氏也对她拼命使眼色,蒋纤瑶终于放弃了要大家给她做主的念头,认命的接受了宝鹃的存在。
这场劫难,虽然未能叫蒋纤瑶和李清彻底分开,可是也在两人,乃至两家之间画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今后蒋纤瑶纵然盯着李清嫡妻的身份,可是,却是自作自受的把自己从前的威信彻底剔除了,现在她的处境是:丈夫厌恶她,婆家嫌弃她,就连自己的娘家也是对自己百般挑剔,不再如从前那般爱护她了。
这天差地别的对待,让蒋纤瑶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开始有些懂得夹着尾巴做人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