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神色不善地转向陆无障。
陆无障咬牙,随着捕快们从相府下人进出的小门难堪地钻了出去。
很快,偌大的西北偏院只剩下陆无双、如玉几人与宇文珏。
叶九过来禀报道:“爷,已经将陆家的人都驱离了。”
宇文珏点头,道:“将陆无双关到宇文家的宗祠,让她在里头好好反省!既然先前陆无双与谢璃替相府立了一套在宗祠反省的规矩,便让她严格照规矩走,幽禁一月,跪抄女德女戒,派人检查仔细了,每日二十遍一个笔划都不能少。哦对了,餐食也跟上规矩,米汤咸菜莫要遗漏。”
“夫君!不!你不能如此对我!”陆无双大叫。不!她不要!
“带走。”
叶九上前扣住陆无双,陆无双奋力甩脱掉他,几个踉跄冲到宇文珏跟前,扯着他衣襟道:“你不能如此对我!婆母都还未发话,你不能这样做!”
“母亲?”宇文珏轻笑一声。“这儿是相府,别逼我提醒你与‘母亲’,谁才是相府的主人!关到宗祠去。”
“不!”叶九与管事协力架住陆无双,她不断挣扎,尖声凄厉道:“宇文珏!你忘恩负义!当初没有陆家你能有今天?你忘了你升上宰相靠的是谁!你无权这样对我!我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自然靠的是自己。”宇文珏不屑道:“陆震远若有辅人称相的本事,就不会是万年老三了。不过这万年老三,也是许久前的事了,陆无双,你好好看清情势罢,陆家......再维持没两日了。”前世此时,他已经万事具备,就等祭天结束出来,一举扳倒陆家了。谁知却已发生了悲剧......
叶九终是同管事将陆无双拖了出去。
宇文珏这才看向如玉。
藏锋连忙俯首跪下,请罪道:“相爷,小的几人是颜阁老安插进来的,小娘子完全不知此事......”一旁几个水肥工扮像的护卫全都随他跪了一片。
“本相知道。”宇文珏静了半晌,道:“入府的那一刻本相就知道了。是本相让管事照常安排的。”
藏锋微讶地抬起头来。
到底另一世蒙藏锋所救,宇文珏放缓了脸色,道:“起来吧,自寻去处去,容我同如玉说几句。”
“不必。”如玉走到宇文珏面前,道:“你昨日在片岩下说的可为真?”
宇文珏眼瞳一缩。
她也同他一起回来了。
他垂下眼,道:“再真不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颜家与你之事。”
如玉听见此言,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重活以来,她其实费解,为何他突然之间就变了个追悔的深情模样,但如此于她更加有利,“那好。宇文珏,你休弃我,放我走罢。”
从方才宇文珏露面开始,她便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不断在心中盘算着说词。
宇文珏哑声道:“不......”
“你如今也瞧见了,你漠视我这些年,我在相府吃尽了苦头,要我就这样回头与你重修就好,绝无可能。作为人妾......”如玉低声道:“这是我不管过了几世都抹不掉的屈辱。还有落水一事......”
“如玉,是我对--”
“是以!”如玉打断一脸急切的宇文珏,“你若当真有心,就放了我,让我回颜家。”她撒下诱饵道:“宇文珏,你若有心想重头来过,那便至少要把我摆在能与你平视的位置。”
宇文珏急道:“你等我两个月,我很快可以扳倒陆家休掉陆无双,把你扶正的,其实第一世我便已经--”
“那终究不一样!”如玉见他那焦急的模样,心底更加有了把握,眼带哀伤道:“即使扶正,也会一辈子落人话柄,总归甩不掉小妾的卑微出身,在别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宇文珏,你若真有心,便重头开始罢。放我回颜家,到时倘若你已无妻,大可正大光明地上颜家挽回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嫁你为妻......如果宇文家允许你的话。”这权宜之计她说得万分心虚,横竖先逃出了相府再言其它。
前身为妾,二嫁为他□□之事在大雍朝屡见不鲜,但那大多为平民百姓或小富人家,世家大族里大雍数百年来就出了两例。不过宇文珏为相多年行事早无顾忌,如玉所言于他不是难事。
难的是......
宇文珏陷入了沉默。
如玉见他似有所动,便道:“择日不如撞日,你若同意,便让我同藏锋他们离去吧。”
宇文珏静立寻思许久,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深深地看了如玉一眼,对去而复返的叶九道:“送如玉回房。”随即转头对藏锋几人道:“你们回颜家去吧。”
藏锋面露担忧,迟疑地望了望如玉,终是在管事催促之下带着几名护卫回去颜家了。他有许多事必须立即向颜阁老报告。
如玉回到房中,今日一连串发生过多的事,整个人始终紧绷着,直到此时才放松下来,却是如何也睡不着。她从老管事那得知苏珩已经平安地离开相府,心中大定,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辗转返侧一整夜,直到天色微亮才睡去。
等她醒来,已是午时,晚画一脸急切地将她唤醒。
“小娘子,快醒醒,该梳洗了,颜家的人已经来啦!”
“嗯?”
“管事说颜家的人已经等在外头了!”晚画喜极而泣,“小娘子,咱们可以离开了!苍天,终于可以离开了!晚画日也盼夜也盼,居然真的有这一日!”
如玉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坐起。“宇文珏愿意放我回去?”
晚画上前抱住她,激动道:“是,相爷对外发话了,说是那陆恶娘不孕又善妒,多年来拦阻着小娘子近身,为了不耽误小娘子,相爷决意还小娘子自由之身,一大老早便知会颜家来接人了!”她说完又赶紧推开如玉,急切道:“小娘子既然清醒了,便赶紧洗漱打扮了,赶紧走人才好!省得夜长梦多,避免出了什么变故走不成哪。”
主仆二人匆匆整理了一番,如玉很快地随晚画出去,宇文府她也没甚留恋的,也不打算带走任何物品,一身简装匆匆地来到正厅与颜家来人碰面。
只见相府正厅中央,百年沉香木制成的名贵八仙桌前头,端端正正坐了一名清瞿老人。
“爷爷?”
在看见颜凛的那一瞬,如玉顿时红了眼。
“玉儿!”颜凛激动地站起身,“玉儿,快来让爷爷看看。”七年多了,他有足足七年未见宝贝孙女了。颜凛见如玉掉泪,也跟着涕泪纵横。“玉儿,我的好玉儿,这都瘦成这样憔悴成这样了,都是爷爷没本事,累得你受苦了,都怪爷爷没本事......”
“爷爷!”如玉一听颜凛哽噎的声音,登时哭得不能自已。她摇摇头道:“不怪爷爷,是玉儿识人不清,是玉儿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