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不是秦王?
回来之后细细琢磨,又确实不像是他,若是他,怎么会跟在戏楼里,派人去做不就好了,万一被人发现,岂不麻烦。
可是——太子有事儿,还能有谁得利,无非就是秦王和魏王。
莫非是魏王?但,听说青河山铁矿一事,魏王自顾不暇,成日老老实实地蹲在府里,生怕别人多注意自己,这个关头,哪里敢做这种事情。
可,不管是不是秦王,就凭他暗中跟踪太子,就可以肯定,他对太子,绝对也是蹲在暗处的一只狼虎,随时有扑食啃之的意图。
若不是怕自己被爆炸所伤,他现身拉自己出去,云菀沁还不知道,他的目光除了瞄向臣子,还已经瞄向了太子。
云菀沁的头有点儿疼,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临终前欠了他一笔债,这辈子,与他的距离不知不觉间越拉越近,竟像是脱不了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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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之后,云府各人都埋下了不一的心思,又因为受了些惊,各自都呆在院子里,倒也清净了几天。
因云菀霏出阁期临近,白雪惠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纳妾分等,家中有女儿给人家当妾,条件好的会适度给女儿备一些陪嫁物,只是不能称嫁妆,大宣婚制,一般的良妾带去主家的陪嫁物叫“打发”,再高一级的贵妾的陪嫁物,称为“添香礼”,意思是为男方添香火的陪嫁礼,这俩名字都不无轻贱的意思。
但总归来说,一般娘家都不愿意给多,女儿地位有限,过门后也是受人拿捏,给得越多,这些钱财并不一定能掌握在女儿手里,很可能就打了水漂,便宜了别人!
白雪惠也是这么想,偏偏云菀霏晓得自己情况特殊,与强卖强送没什么区别,生怕过门后被人不重视,非要吵着嚷着,将添香礼一加再加。
其实早两年,白雪惠还瞧中了那许氏留下的佑贤山庄,准备趁云菀沁不懂事,哄她一哄,只是如今那妮子一夜长大,比鬼还精,再不能开口了,便又想找老爷那边通通气,看能不能左一左前任许氏的产业。
云玄昶见自家女儿去侯府当妾本就窝火,侯府那边连个彩礼不用下,直接开了侧门迎人就好,自己凭什么还要给女儿塞嫁妆,便宜了那慕容家!
别说前妻的遗产了,连最基本的陪嫁物都不准多拿,云玄昶火冒三丈地就拒了。
白雪惠偷鸡不成蚀把米,又拗不过女儿,只得偷偷掏空了近些年搜罗积攒的财物,当做云菀霏的添香礼,等陪嫁清单全部备好,小金库几乎罄尽一空。
想想她就怄得慌,昔日总想靠着女儿出嫁赚一笔,没料还狠狠挖空了自己!果真是赔钱货!
云菀霏也管不着是谁给的添香礼,反正嫁妆不薄她就高兴,自信又蹭蹭升了起来。
白雪惠千叮万嘱,叫她自己拿好,这可是她大半辈子的积蓄,千万别便宜了别人,她反倒还有些嗤之以鼻:“娘,女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别人哪儿占得了我的便宜!”
白雪惠晓得这女儿娇养惯了,素来口气大,做事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能在家中选了个灵活的陪嫁丫头碧莹,叫她今后在侯府把二姑娘盯紧一些,以免她着了外人的道。碧莹连连点头应下。
因为白雪惠准备云菀霏的出阁事忙,童氏便也免了二儿媳妇早晚两次请安,每天得空时来一趟就好了。
白雪惠一听,大喜过望,巴不得,一来不用伺候婆婆,二来不用跟那黄四姑相对,人精神也好了。
黄四姑见这弟妹精神好了,自己倒是不舒坦了,那天衣裳的事还没跟她算清楚账呢。
府里安静了才没几天,茂哥率先就闲不住,闹出事了。
☆、第七十章 暴打白氏
七*,嫌死狗,茂哥正好就是这年纪,刚来京城叔叔家,头两天还认生,只敢在奶奶住的院子里与竹姐玩闹,慢慢开始不安分了。
万采戏楼那几日之后,各人都在院子里困久了,茂哥却闲不住了。
眨眼已是入秋,秋老虎一过,天气便望着凉爽起来,日头没那么烈了,晌午过后,云家后院静悄悄的,大半主子还在午间歇息,没起身。
尤其白雪惠,好容易得个悠闲光景不用去伺候婆婆,吃完午饭,在主院择了个软榻,拉了帘子,闭上门,睡得酣畅淋漓,雷打不动。
茂哥见娘和奶奶她们都在午间小憩,婢子也靠在门口打盹儿,从炕上爬起来,披了褂子,偷偷溜出院子,先在侍郎府后面的荷花池转悠了会儿,像在乡下一样,打了几次石子儿,又摸了摸池子里锦鲤,最后转着转着,不知不觉,晃悠到了主院这边。
娘说过,这个是二叔跟二婶住的地方。
七岁的茂哥站在篱笆墙砌的月牙儿门前张望,果然是比其他几个院子宽敞气派些,娘说二叔是朝廷命官,不仅宅子漂亮,里面肯定还藏了不少好玩的玩意儿。
光瞧这几天吃的喝的,都是茂哥在农村没见过的,主院里肯定更多好吃好喝的。
可惜,娘又说了,那二婶心眼窄,从没主动叫他们进去主院瞧瞧。
这么大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然将娘的话都听进去了,一句句都记得牢牢。
茂哥张头伸颈地朝里面望了会儿,又轻手轻脚地朝月门里走了两步。
乔哥儿眼下正在主院当差,他是小厮,不方便进内间伺候,便跟其他几名家丁一样,在外屋打杂,这日,他跟平时一样,在靠近门口的外屋,拉了一条竹床,正倚在上面美滋滋地半寐半醒,午休乘凉。
月门外动静一响,乔哥儿睁开眼望过去。
一个晒得黝黑,虎头虎脑的小孩趴在门沿边,探头探脑。
乔哥儿皱眉,原来是老爷乡下来的侄子,夫人嫌吵闹,最不喜欢,连忙起身,几步上前,用手一挡,不让他进来:
“哟,小公子,这儿可不能随便乱进,夫人正休息呢。”
主院葺得漂亮,茂哥瞥了一眼就挪不动腿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晓得是小婶婶这边的家丁。
来京城之前,黄四姑怕被人瞧不起,提前就告诫过儿女,大城市的人,大多都排挤外来人,尤其他们又是乡下人,所以遇着人,挺直了腰板儿,遇到了奴才,就更别客气,你越客气,他越狗眼看人低,看不起你,就该大声说话,他才把你当回事!
于是,茂哥也没将乔哥儿放眼里,腰一叉,道:“俺就进去瞄瞄!你是哪里来的奴才,俺娘说了,俺们是贵客,你只是伺候的人的,你居然敢拦俺!”
白雪惠前些日子每次从西院回来,只要受了黄四姑的气,便关在房门将乡下来的这一大家子骂几句,乔哥儿听得耳朵早起了厚茧,俗话说,上行下效,主子瞧不起的人,奴才肯定也是门缝里看待,这会子哪里将茂哥看在眼里。
看小孩儿一身土气没脱,脸颊手掌都黑黢黢,不知道哪里野过了的,乔哥儿暗中嗤了一声,将茂哥两臂一箍,拽了出去,嘴巴里倒还是客气地哄着:“成成成,堂少爷是贵客!但贵客在别人家里,也得遵礼节,伯老爷与嫂夫人在家中忙于下田收成的生计,却也应该教过堂少爷这些道路吧。”
乔哥儿只当小孩子听不懂奚落,茂哥却是跟亲娘黄四姑一样,别看野里泼气,该有的肠子一根也没撂下,晓得这个奴才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腰一叉,正要回嘴,却已经被他抱了起来,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