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2 / 2)

两边的官差和随从提着灯笼,照着明,前头的男子大约五六十,正是大半夜的被人从暖被窝里挖出来的刑部叶尚书,此刻脚步乱颠,远远瞧见公堂里的情景,吞吞吐吐,人还没到就嚷道:“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谭郎中和一行刑部官员见惊动了叶尚书,忙上前拱手弯腰:“大半夜的,怎劳烦尚书前来?”

叶尚书见那秦王妃和婢女看起来没大碍,总算松了口气,往后一瞟,深吸口气,脸色马上一变,上前几步,一个爆栗敲到谭郎中脑门上:“叫你对王妃无礼!拔刀相对,处处阻拦,连个椅子都不给王妃!咱们是父母官,便是对着百姓也不该如此啊!你该当何罪!”

谭郎中顾不得疼痛,解释:“王妃要看的是个死囚——”

“我在说这码,你跟我说那码,我说你对王妃无礼,你别跟我扯什么死囚活囚!”叶尚书又一个爆栗挖过去,赶紧阻止下属,这不是火上加油吗,有个石头一样不懂拐弯的蠢下属还真是害人,“快道歉!光凭你跟王妃动手动脚,就是大逆不道!”

谭郎中还是像个犟牛:“王妃半夜来看死囚,还要留下来听审,没这种道理!下官没得到通知,自然不让,王妃强行留下,别说动粗,按律法,便是将闹腾公堂的立斩当下都是有律可循的!”

叶尚书惊出一身冷汗,这个牛皮囊子,乱说什么,还把秦王妃立斩当下?自己要被他害死,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气,刚要上前再敲下属两下,却听背后声音响起。

“若是本王要听审呢?”声音听起来并无愠怒,却沉沉暗暗,明显酝着极度不喜,从叶尚书身后的众人中飘出。

叶尚书忙挥挥手,让一干随扈忙让出小道,供男子从簇拥的众人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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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听审

人群两边散开,男子轮廓渐浮夜幕下,玄色暗纹贮丝袍,胸膛上的绣龙补子纹在肃冷的月光下尤其巍峨尊贵,姜黄玉带嵌住精实腰身,显然是来不及除常服就赶到刑部衙署。

“三爷来了。”初夏惊喜,低声一呼,这就好办了。

云菀沁倒没初夏那么高兴,头一抬,刚巧撞上他目光,如火苗子一窜,烫得她有三分心虚。

一来,瞒着他一个人跑来衙门,再来,娘家一桩事刚完,又添了一笔。

幸亏他的目光只是跃过人群,悠悠一扫,并没多做停留。

谭郎中没料到秦王跟上级一块儿来了,听他猛然一发问,忙与衙门值夜的一群下属牵袍行礼,直起身子,见眼前男子黑黢幽眸色看住自己,还在等个答复,只能道:“若是秦王想要听审,只要出具合理缘由,自然是可以的……”

“那就行了,”夏侯世廷身形一转,朝公堂内走去,一群人也忙不迭地跟上,只听前方声音伴着步履飘来,“本王要旁听近日城中公案,许氏一案,就当其中一起吧,你将证供拿来跟本王看看。”

话落音,一行人已经跟着到了公堂内。

叶尚书早就叫人搬了椅子,供秦王坐下,又给谭郎中使了个眼色,示意赶快照着去做。

谭郎中听了秦王的吩咐,却是犹豫许久,半晌,几步上前,拱手:“秦王莅临刑部,亲自督促京城公案,不无不可,也是下官的荣幸,只是……”

这个老谭,真是要给他写个服字,一贯知道这个下属是刑部有名的牛皮性子,处处按律照科,雷打不动,平时也没觉得什么,今天叶尚书却快要给他跪了。

照着吩咐不就得了,是没长眼色?

“只是什么,说。”夏侯世廷并无愠意。

谭郎中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秦王妃,咬咬牙:“只是,许氏案的凶徒与秦王是姻亲关系,秦王需避嫌,听审…只怕不合理,刑部近日收纳的案件不少,还请秦王另择一宗!”

“你——大胆!”叶尚书只怕被他牵连,忍不住阻喝,“秦王现今摄政,不过是旁听个案子而已,多大点鸟事?你哪来的唧唧歪歪!”

“正是因为秦王摄政,更需处处为人表率,做人楷模,严苛待己,不能让人有挑剔之处!”谭郎中苦苦劝谏。

摄政又如何?就算是天子,只要不想落个昏君的名号,对着臣子的正面建议,也不好明着拒谏。

公堂气氛一宕,恁的肃静威严,几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俄顷,夏侯世廷慢道:“谭郎中说得有理,本王辩驳不了。”

谭郎中一喜:“秦王虚心纳谏,明察睿智!”

“只是,”话音一转,他袍子一拂,从圈椅内倾前半寸,凝住谭郎中:“本王想问你,夏侯皇室统共有多少皇亲?”

公堂内,众人一愣。

郎中也哑然,这一下子怎么计算得出来,却听座上男子摇手:“好,本王也不为难你了,就缩短吧,本朝宁熙年间,总共多少皇亲。”

谭郎中就跟考试一样,汗流浃背,艰难地回答:“皇室乃龙庭旺室,龙子凤孙繁多,拿本朝来说,光是京城和四散各地的直系皇亲,只怕没有一千亦有*百吧。”

“直系皇亲之外的旁系,直系和旁系的国戚,国戚的直系亲眷,统共加起来,只怕数目更是惊人吧。”夏侯世廷声色一敛。

“当然!”谭郎中忙道,“别说叫下官这会计算,便是叫户部和宗人府的来调查,只怕也不是几天就能统计好的事!皇室可是天下第一家!”

话音一落,谭郎中一呆,似是意识秦王是什么意思。

果然,夏侯世廷语气微厉:“皇室乃天下第一家,谭郎中这话说得好,龙脉兴盛,中原四方八野不乏夏侯皇族亲眷,京内更是枝繁叶茂,层叠扩散,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天下不乏其人,若一旦与皇室有些亲缘的,本王都摸不得碰不得,倒是落个清闲,不知道能推脱多少事情!你是在劝谏本王白拿俸禄,多享清福?”

众人噤声,堂内一片安静。

谭郎中噤若寒蝉,却听上座男子声音继续传来:“本王再问你,开国圣祖制大宣律法首要要旨是什么?”

“……令重于宝,社稷先于亲戚,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谭郎中一字一字,喉咙干涩。

“背这些条例倒是背得不错,”夏侯世廷轻冷一笑,陡然语气转重,袖风一振,拍案而起,“可惜只会背书,不会实用,朝廷要你何用!”

满堂哗然,不敢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