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珠有些微怔,她原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没曾想外表坚强的孩子,依旧会眷恋她这个母亲吗?
然而在轩辕启等待她回应的过程中,心里却是此起彼伏,直到他从盛明珠的眉眼之间看到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才勾起了嘴角。
那一夜一反常态的飘了整夜的鹅毛大雪,躺在床榻上的盛明珠看着身侧已经酣睡的轩辕启,将锦被裹紧了一些,才起身来到了书房,这里留下了很多关于轩辕翊的痕迹。
书案上的烛灯未曾点燃,却足够看的清楚光线,隔着悬窗的宣纸,积雪映亮了周围。
盛明珠坐在暗红色的座椅上,学着轩辕翊的样子,将整个人的背脊靠在上面,弥漫着淡淡竹香的书案,还有砚台,都在提醒着她轩辕翊真实存在过,她记得以往在太子离开时,也曾被他扣住手腕,耳边是温言软语的吴侬软语。
“苍天在上,这紧凑的风雪是否为了阻拦归心似箭的人呢?”
她抿紧嘴唇,内心翻涌出复杂的轻蹙,她不甘心如此诀别,却依旧祈祷轩辕翊能够平安,不论是在天涯海角的哪个地方,只要平安就足够了。
“明日或许一切都会画上一个句号吧!”她明明是笑着的,神情却无比凄凉,在抬手拂去眼帘处晕开的温热之后,走到一侧的窗边,伴随着‘吱呀’的声响,将窗推开,有冷风混杂着飘雪灌入。
伴随着寒冷,涌入的风雪穿过了胡桃木的书架,发出了声响,甚至将书案上的书卷翻得沙沙作响。
翌日,整个后宫的妃嫔和宫女侍卫都被盛明珠统一召集,在银装素裹的景园中,部署着迎敌的准备,原本所有的计划和抵御的方案都是她想了整晚才制定出来的。
最初大家并无异议,可是静妃却打破了沉静。
“皇后娘娘恩威并重,也算是为了大祁朝付出了心血,”静妃那双眼睛恢复了久违出现的光彩,一颦一笑都像是再度苏醒一般,“如今敌军已经攻破了帝都的城墙,至于皇宫的抵抗和准备,也是螳臂挡车罢了!”
战况连连却都是落败和伤亡,久居深宫的人岂会不知,更何况静妃的话不无道理,尤其是她的身份微妙,叛军的首领终究是她的兄长司徒永吉。
也因为她的一句话,让原本寂静的人群衍生出了细碎的议论声。
“静妃,”盛明珠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你说的没错,螳臂挡车总好过任人宰割,是拿出性命争取一丝反抗,还是一心求死只为免收欺凌?”
“本太子愿身先士卒,为母后剑指敌军!”
他没有称‘皇额娘’而是用‘母后’,盛明珠从未想过,第一个呼应她的人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她与轩辕炽怨恨下诞生的孩子,造化弄人,到临死前居然是他陪着自己吗?
也因为这句话,反而让看热闹蛊惑人心的静妃察觉不妙。
原本有所动摇的人,都觉得羞愧,竟然活了大半辈子却不如一个七岁孩童看破生死磨难,于是纷纷表态,要与盛明珠同生共死扞卫大祁皇朝。
两鬓斑白的太后娘娘,不知道何时也赶来,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朝着盛明珠走近,满是皱纹的双手揽着盛明珠的手臂和太子的肩膀,“哀家老了,却能够在这个紧要关头站在孙儿身边,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一番言辞颇为真诚,也将数百人的心拧成一股绳。
“真是可笑啊,早晚都是一死,何必要逞强至今,”静妃眼看游说不成功,也挑破了面子,“深处后宫的这些年,日日月月,年年岁岁就盼着这一日快快到来,如今局势不待人,我司徒一脉未曾断送,祝盼望小妞故障早日开辟出一片天下来。”
如此忤逆之语惹得众人发指一处,想到战况日下,死伤过万的战局,皆是这对兄妹策划,恨不得生啖其肉,最靠近静妃的人已然动起手,预要钳制静妃。
只可惜静妃虽给人柔弱的印象,实则也是有武艺傍身,这些轩辕翊都曾告诉过盛明珠。
“大家莫要动手,”盛明珠及时开口,“纵然制服了静妃,又能如何?只会激怒司徒永吉,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最好的方式。”
“别在那里惺惺作态,假慈悲!”静妃被人押着单膝下跪,可是嘴角却是上扬。
盛明珠轻叹一口气,让人松开她,“是生是死都由你自己决定,司徒一脉固然重要,三公主呢?你要她长大后如何自处呢?”
舅舅是叛国者,母妃临危倒戈?这样的背景下,如何能够快乐的生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