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大家都在看我……
蛇海
两个熊腰虎背的侍卫踏着大步走过来,所有妖魔都很感兴趣地将视线集中在我身上,还有几个靠门口近的,悄悄往那边走了两步,探头霸占绝佳观赏点。就好像凡间社戏开台,大家兴致勃勃集中去看戏般。
仙女喂蛇难得一见,或许在他们心目中,是挺好看的戏。
我觉得自己比最红的花旦还瞩目,很是恍惚了一下。
身旁宵朗抱着双臂,气淡神闲,还笑嘻嘻地看着我倒霉,只差做出个“请”的手势。
他的甜言蜜语果然是哄人的。
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很平静。料想这里万魔荟萃,不管是反抗还是要死要活地哭着求饶,只是丢天界面子,给魔界徒添笑话,倒不如带着傲骨而去。
于是,我伸手推开拉我的侍卫,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我自己来,”然后踏着稳稳的步伐走去蛇海边。
毒蛇在魔界蓄养已久,也有了魔性,见池边有人走来,立刻蜂拥而上,层层叠叠,堆成修罗宝塔,眼睛里透着饥渴的红光,争抢美味。
我深呼吸一口气,高高抬起头,闭上眼,纵身跃下。
蛇群沸腾,露出尖锐獠牙。
我腕间一紧一痛,身悬半空,竟未落入其中。
困惑抬头,却见一青衣男子,在岸边伸手拉住我的手,缓缓往上提去,置于岸边。他长发简挽,通身无半点装饰,眉眼间挂着忧郁,嘴角间尽是笑意,五官不算俊美,却很温和,仿佛河边芦苇,狂风不折。那身气派不似魔人,倒又几分仙人风采。
我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他,只觉似曾相似,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过了好一会,我回过神来,转头却见宵朗的表情似乎很震惊,苍琼冰冷的神情中也挂上几分惊愕。
青衣男子缓缓开口:“苍琼殿下,请三思。”
苍琼恢复冷漠,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笑道:“你有何资格替她求情?”
青衣男子沉吟片刻,道:“在下并无资格,只为元魔天君复生大业,请殿下暂饶她一命。”
苍琼的手指轻敲案面,阴沉不定地看着我。
“真好玩!”宵朗忽而放声大笑,他大步走上宝座,坐去苍琼身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阿姐,你丢块玉下蛇海,也不怕你的宝贝蛇咯了牙?里面好些蛇都是我替你寻来的,若是死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苍琼给他噎了一下。
宵朗淡淡地看看我,又回头笑道:“阿姐,杀人易,夺人难,你知我费了许多心思。她又是被天界呆子教出来的蠢货,将来好好□便是了。”
苍琼不耐烦地挥手道:“算了,让她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宵朗闻言,立刻跳下宝座,黑着脸,用勒死人的力气扯住我的领子,快速拖走了。我犹在看那位青衣男子的身影,他孤零零站在群魔中,没人理睬,仿佛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他是谁?”眼看要离开正殿,我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宵朗。
“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宵朗愤怒地将我望着他的脑袋扭了回来,狠狠丢进毒龙车,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敲着我脑袋,咬牙切齿问,“来前我已告知,苍琼必会在所有人面前给天界的人下马威,你只要装出懦弱害怕的模样,让她在下属面前展够威风后,我说两句好话求情,她便会顺水推舟放过你吗?”
他有说过吗?我没印象啊……
宵朗做事必有目的,这该不是他耍我的新招吧?
大概是我脸上的狐疑神色太明显,宵朗拉过我的手,语气不明地说:“你仗着自己是玉,倒是真不怕蛇,那么想和它们睡觉吗?”
我飞快地扫一眼他嘴角讽刺的微笑,略略思量,诚实做出评论:“确实,和蛇睡觉比和你睡觉强。”
宵朗像丢垃圾似地狠狠把我手丢了,手背磕在桌上的八宝盒角,瞬间青了一大块。我忍痛低头揉揉,他却抓住我的下巴,强迫抬起,双唇凑过来,与我近在咫尺,沉沉的呼吸在鼻尖流动,仿佛随时贴近,我可以看见他雪白的牙齿在一开一合,流出轻得若不可闻的声音,带着无尽温柔:“乖阿瑶,你选择得真好。”
他的温言软语比毒蛇更可怕。
恐惧的经历涌上心头,我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低声道:“和蛇睡觉我也不想,它们很臭。”
寂静车厢,宵朗用食指点着我的唇角,笑问:“不想,你还跳?打算变回原形,一辈子躺在下面吗?”
“不,”我一边蹬他一边解释,“我压根儿没打算变回原形。”
宵朗抓住我下巴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他问:“为什么?”
“师父说过,要会衡量形势,做出最佳选择。在凡间,大家也说流放比砍头好,砍头比凌迟好。你抓我来魔界,不过是想慢慢零碎折磨,如今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寻短见,魔界还挑不出错处,我何乐不为?”我觉得他这个问题很蠢,“何况跳蛇海的时候,我用魂丝屏蔽了五感,就算被蛇咬,也不会痛,以后还不用给你折磨,没什么不好的。”
宵朗怒道:“你就这样听你呆子师父的话?若他让你死,你怎么不去死?”
“师父不是呆子,他从来不欺负我,他是天底下最……”他三番四次侮辱我师父,让我对他跌到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再次挖了个洞,开拓出十九层地狱景色。
腰间一紧,身子已紧紧贴上他的胸膛,按倒在软塌上。
宵朗狠狠吻上我的唇,封住所有要说的话。
舌尖放肆探入,如饿狼,如猛虎,在贪婪品尝许久未碰的美食。
他没有封锁我的力量,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呆了一会,发现机不可失,赶紧狠狠咬了他一口,破皮入肉,血腥味满口。
他吃痛,松开我的唇,伸手拭去唇边血丝,惊愕片刻,先往银痰盂里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血不止,拭了又拭,双眼却冷厉地看着我,仿佛要生吞活剥。
我转头玩弄衣袖,只当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