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上,夏弘聿身披黄袍坐在龙椅上,带兵入京的将军们,以及有贡献的文人谋士们,分别列于大殿两侧。
“翰林学士谢景洋听旨!”
台阶上,大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赖师武臣力……孜以覃恩任丞相,用慰劬劳……钦此。”
谢景洋平静接旨,对于这个任命倒不意外。
睿帝在位一年,戕害忠良,朝中已无人可用,此次跟随夏弘聿的多是要留下为官。而其中先帝的谋士云归在城门破了后,便早早跑回去继续隐居,左右丞相只能合为一职,而自己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于他而言,丞相之位既可以荣耀谢家,又能实现对戚弦的承诺,也算求仁得仁。
“兰卿,如今百废待兴,国库空虚,该你的赏赐只能先欠着了。”
夏弘聿十分理所当然地开口,又扫视了圈其他人。
“当然,尔等均为功不可没的弘股之臣,黄金白银不足以表达朕的感激之情,奈何千万百姓仍在遭受饥寒之苦……朕实在惭愧!”
见他捂脸痛哭,大臣们只能纷纷安慰,表示自己不是那等看重金银之人。
谢景洋当然也跟着劝了几句,等大殿再次安静下来后,他听龙椅上的人问:“兰卿若还有什么愿望尽管提,朕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臣只求有三日假期。”
“所为何事?”
“臣要娶新妇进门。”
群臣哗然,接着又对他道起祝福来,夏弘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许久,才忽然笑起来,“京城百姓惶惶不安数月之久,是时候进行一场喜事。礼部尚书,此事你务必协助兰卿,定要办的隆重。”
礼部尚书犹豫道:“陛下,那费用……”
“兰卿协助大哥打理商铺这么多年,想必娶新妇的钱还是有的。”
谢景洋淡笑着称是,心里却把新帝的小九九看的一清二楚,这分明是花自己的钱给他造势。
罢了,谁让急着娶媳妇的是自己呢!
连续的阴雨天冲淡了京城的血腥气,新帝继位两日后,市集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然而大夏各州府之间还有许多急需解决的政事,安抚百姓、恢复农耕、调任官员……朝堂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几日戚弦也没有见到谢景洋,她带着绿绮将曾经住过的宅院收拾停当后,便搬了过去,看着院中的白墙青瓦,她似乎回到十年前。
算上前一世的七年,可不就是离开了近十年吗?
“主子,属下不会烧饭,也不会缝补刺绣,恐怕照顾不好主子,需要买些婆子丫鬟回来么?”绿绮目光有些忐忑。
戚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无事,以前我也是一个人过来的,如今有你帮忙便已足够。”
绿绮点头,想了想又道:“而且主子很快要嫁到谢家,想必谢公子也会采买仆人。”
这话让戚弦没法接下去,她压下心里的不好意思,正色道:“绿绮还是莫要把这话挂在嘴边,让别人听了笑话去。”
“属下知罪,甘愿受罚!”绿绮作势要跪下。
她这个动不动跪下认罚的习惯总是改不掉,戚弦再次劝导。正说着,外院响起敲门声。
绿绮十分积极地抢活干,“属下去开门。”
来的人竟是莫静萱,她一进大门,就冲到戚弦面前,猛地伸手将人抱住。
“呜呜呜,太感谢了!”
“这是怎么了?”戚弦拍着她的背安慰,又吩咐绿绮去厨房烧水,“不哭了不哭了,咱们先去屋里,这天气眼看着又要下雨。”
“嗯嗯。”莫静萱放开她,吸了吸鼻子跟在她身后。
原来她方才感谢的并非自己,而是谢景洋,因为是他将睿帝的独子找到,从宫里抱出来交给她。
“那么小个孩子,虽说无辜,但到底是那人的孩子,若是新帝认真计较,他恐怕真的活不了。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他一生下来就放我这养着,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她边说边哭,眼泪不断线地往下流,语气中竟有一丝异样。
戚弦察觉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试探着问:“他没事就好,景洋将他交给你那便是让你继续养着他了,也算是全了你们的母子情。只是,若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
莫静萱怔了怔,抬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戚弦,目光空洞,“不会有的……我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为何?”
“当初进宫,我怕怀了那暴君孩子,以后会舍不得,便喝了绝子的汤药……当时想着我肯定活不下去的,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哪知……”
这番话着实让戚弦震惊,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付出这么多!
身为女子,不仅牺牲了婚姻,竟然连为人母亲的资格都失去了,若不是阴差阳错养了个孩子在身边,年老之后又有谁为她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