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个女子究竟要怎样才会主动去抱男人?”
“……”
秦烺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脸上抽了两下,抚着下巴咂唇:“这个么,说复杂也复杂得紧。譬如,青楼里的粉头,多半是为了钱财,但也有出于目的,巴望着从良的,不能一概而论。至于寻常女子,那就简单得很了,主动去抱,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
“喜欢”两个字重锤似的撞在谢樱时心口,霎时间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剩一片“嗡嗡”的耳鸣。
秦烺像深通其中秘奥,还在侃侃而谈,但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转而好奇地问:“怎么想起问这个?该不会……你对狄烻做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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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樱时有点不敢直面这样的问话,矢口否认后就将他轰了出去。
然而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狄烻的脸庞身形不断变幻着样子在眼前晃荡,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坐不住,索性丢下书,到前面医馆拿了两副药,骑马出城。
一路往西,往常差不多要半个时辰的行程,一顿饭的工夫就到了。
上山到庵堂的后门,守在那里的依旧是阿骨,却听说狄烻军务在身,人不在这。
谢樱时不由有点失望,正打算搁下药就回去,便有仆妇过来,说钱氏邀她相见。
她不知道是谁通传的消息,这时也没法推辞,只好道声“叨扰”,硬着头皮跟进了那栋小楼。
里面一切如故,但除了砖木陈旧的气息外,那种腥臭已经全然闻不到了。
她无心留意,踏着吱嘎作响的木梯向上走,脑中回旋盘绕的全是那晚自己逃命般从这里溜下楼时的狼狈模样。
等走上二层,绕过屏风,谢樱时忍不住朝左墙瞥了一眼。
那扇窗开着,连牖框分立的样子都好像一模一样,但那时在窗前发生的事,却是她此刻不敢回想的。
“是郎中娘子到了么?快来,快来!”钱氏在里面叫起来,语声中透着急切。
谢樱时赶紧收摄心神,顶着一张渐渐泛红的脸走到榻边。
帐幔早已揭开,钱氏的精气神已跟头次见时没什么两样,坐直了身子,满面喜色地伸手拉住她。
视线停在她没遮面纱的脸上,看清了容貌,人立时愣住了,随即惊叹:“哎呦,好个标致的人,跟从画里走下来似的!”
这样的称赞原本不会让谢樱时心生波澜,这时却没来由的脸更烫了,赶忙岔开话:“这两日夫人觉得如何?”
“服了药,好得多了,身上也不痛痒了。”
钱氏像随口应付,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娇艳如花的小脸。
似这般天人一样的容貌,世上能有几个,若是偈奴有福娶进门来,以后生出的娃娃那可得有多好看!
她越看越满意,面上已喜形于色,看她红着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以为是之前问诊瞧病的缘故,赶忙抚着她的手宽慰:“事情我都听说了,一想起那东西,身上便直起寒,你非但不怕,还帮我驱了虫,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当真是难得。”
谢樱时不知她是听谁转述当时的情景,眼前却蓦然浮现出蛊虫扑来的那一霎,狄烻将她挡在身后的情景。
就在恍神之际,被拉住的手忽然一紧,跟着就听钱氏欢然叫道:“偈奴回来了,还真是巧!”
第32章 花红枝俏
谢樱时正习惯性的轻咬着唇, 冷不丁被钱氏那声招呼惊得上下牙齿一磕, 硌得唇肉生疼。
不是说有要紧军务公干去了么, 怎的又来了,还偏偏赶在这时候?
她忍着痛心里打鼓, 虽说本就是为了找狄烻才来的,可在钱氏面前相见,却叫她坐立难安地紧张起来。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走近,像踏着她心跳的节拍似的,虽然尴尬得厉害,谢樱时还是赶忙站了起来。
闪身刚让到旁边,黑袍的袍角已经映入眼帘,停在几尺之外的地方。
她没敢看他此刻瞧见自己是什么表情, 刻意恭敬得体地行礼:“见过狄将军。”
跟着又解释:“今天是回诊的日子,先生特地叫我来看看老夫人的情形,顺便再带两副换用的药。”
狄烻没多言, 只道声“有劳”, 便转向钱氏问安。
这边的钱氏却已经看不过眼了。
人家女娃娃都来到眼前了, 这傻小子却迂腐不通, 别说动心思,居然连好听话的话都不知道多说两句,怎么能引得人家动意, 真是叫人操碎了心。
“你们两个既是已经见过面了,大可不必如此生分,常言道, 诊病时医者为大,依我说,干脆也别理什么身份,都不用拘礼了。”
她一边缓和气氛,一边冲儿子瞥了个不满的眼神,又连连示意,伸手去牵谢樱时。
“你坐你的,不必在意他,来,接着帮我瞧脉。”
这就是借故让她多留一会子的意思,为的什么不言自明。
谢樱时心里别扭,可又不好推辞,只能坐了回去,把指尖搭在钱氏伸过来的手腕上。
侧后传来衣袍拂动的窸窣声,狄烻像是动了一下,也不知是走近还是变换了站姿。
她看不见,胸中砰地一跳,仿佛能感觉到那双冷毅的眸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灼灼地像团火,烤得她整个人都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