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底是盛夏时节, 风吹日晒了几天, 顾容安就发现自己变黑了, 下回再去骑马就戴上了小帷帽。
小红看见她这样,嘶嘶地喷着鼻息嘲笑她,等她上马, 还故意颠簸着吓唬她。真是吓得小心肝都要蹦出来了,差点放弃骑马。顾容安只好掀起面纱露出脸,小红扭头确认过后就乖了,放下面纱,小红就闹脾气,简直是成了精!
可是好晒呀,为了学会骑马,顾容安只好忍了。
练武倒是可以室内,顾容安对如何耍好鞭子很有天赋,林教头干脆叫自己的妻子来教顾容安。林夫人可是个使鞭子的好手,性子泼辣,第一次给顾容安上课就告诉她鞭子要好生学,十八般武器,鞭子打起夫君来最顺手!
听了这话,顾容安再看林教头这个身高七尺的彪形大汉,眼睛里总忍不住流露出微妙的怜悯。叫林教头很是摸不着头脑,某天甚是疑惑地问了顾大郎,“为何县主见我总是很同情的样子?”
顾大郎找到女儿一问,顾容安答,“林夫人说鞭子打起夫君来最顺手!”
等到次日,顾大郎再见林教头时,眼睛里也带了微妙的同情,拍拍林教头的肩,“教头是真男儿!”
搞得林教头莫名其妙,这对父女莫不是傻子?
转眼最热的六月就过去了。
陆氏原本天天见着女儿还不觉得如何,她的肚子越发大了,又酷暑难耐,精力不济,对顾容安的照顾难免疏忽了些。曹氏和顾大郎又是溺爱孩子的,从不觉得顾容安日日往外头撒野有什么不好,他们乡下,这么大的孩子都跟野孩子似的,天天不着家,不滚成泥猴不回来,哪像安安这么乖巧。
直到七月末开始做秋装了,陆氏给顾容安挑了一块娇艳海棠红的料子,放到她身上一比划。老天爷,那个黑哟,把陆氏惊得手上的布料都掉了。海棠红最是挑人,皮肤黑一点的根本镇不住,顾容安原本随了陆氏肤白胜雪,晒了这么久,生生晒得换了个品种。
自此陆氏限制了顾容安的活动时间,大太阳的时候是绝对不许出门的。顾容安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调皮得人嫌狗厌,顾容安还好只是闲得坐不住。陆氏本想教她做女红,自己的精神又不济,无法只好打发她去跟顾大郎学读书。
顾容安上辈子就没有好好读过书,这辈子再进书房,同样也没兴趣。第一天去,她坐在屏风后头,听着顾衡给顾大郎请来的大儒讲着之乎者也,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睡着了。
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听着外头传来朱玉姿的说话声,立刻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朱玉姿手捧着白瓷高脚果盘,巧笑倩兮,“表兄,今日我家送来了一筐新梨,姑母说表兄读书辛苦了,令我送一盘来给你。”
“多谢王妃,”顾大郎淡淡地,他低头专注写字,连眼皮子也不抬。
她已经这般示好了,为何他还是不解风情?莫不是她暗示得还不够,朱玉姿咬了咬唇,盈盈跪坐到顾大郎身旁,娇声问,“表兄练的颜体?”
一股异香袭来,顾大郎默默摒住呼吸,挪开了一步,“表妹你该走了。”可别又是什么让人起癣子的东西了!
近一个月来,朱玉姿打着王妃的旗号隔三差五就来书房送东西。顾大郎可以不见朱玉姿,却不能不接王妃的关心。于是阿樊吃得圆了一圈,看见朱玉姿来,阿樊最高兴,因为又有新鲜的东西吃啦。
朱玉姿简直不能相信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在旁边,顾大郎居然能视而不见?她低下头看一眼自己雪白丰盈的胸脯,为了引诱顾大郎,她每次来都穿的坦领齐胸的衣裙,走在路上,就连内侍都忍不住偷看。今日一身鸦青的裙子和银红的衣裳,越加衬得她胸如堆雪,偏生顾大郎像个瞎子,竟然都不多看她一眼。
“颜体我也略通,表兄你这一笔落得快了,不够庄重。”朱玉姿只当没有听见顾大郎催促,好热心地凑到顾大郎身边去指顾大郎写得不好的那一笔。她的胸有意无意靠在了顾大郎的胳膊上,还蹭了蹭。
顾容安在屏风后偷看,见此大怒,转身去拿放在睡榻上的小马鞭。
顾大郎的反应也很激烈,他刷地跳了起来,一蹦三尺远,一脸黄花大闺女被人轻薄了的惊慌,“朱三娘子,还请你自重!”
朱玉姿睁大了眼睛,媚声道,“表兄为何如此惊慌,男欢女爱本是常事,我不求长久,只愿与君一场露水情缘,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她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然而衣带还没有解开,顾容安提着小马鞭,哒哒冲出来,刷刷就是几鞭子,兜头盖脸把朱玉姿打懵了,捂着脸躲。
“呸,不要脸!”顾容安小马鞭使得溜,打人不打脸,除了第一下故意往朱玉姿脸上抽了一鞭子,顾容安余下的鞭子都打在朱玉姿身上,啪啪啪打得朱玉姿毫无反手之力。
只是收手的时候没收好,鞭子反弹还抽了自己一下。不过顾容安眉头也不皱,威风凛凛地站在顾大郎跟前,横眉竖眼,活像门上的门神爷。
朱玉姿总还是有着高门贵女的自尊的,看见顾容安居然在,羞愧不已,用帕子捂着脸匆匆跑了。
朱玉姿跑了,顾大郎还在呢。顾容安背着手转过身,十分严肃地看着顾大郎,“阿耶?”
明明是质问的语气,可惜她声音软糯,听在顾大郎耳里,有点强装大人的好笑,所以他真的笑了,“安安?”
看着女儿因为听到他笑,瞬间气得鼓起的脸颊,顾大郎闷声笑起来,对不住,软软的小闺女摆出堂官审案的样子来,真的很好笑啊。
“阿耶,你不解释一下么,”顾容安自壮声势地挥了一下鞭子,然后没控制好,又反弹了一下。
哼,一点也不痛!顾容安严肃地板着脸,“我回去告诉阿娘。”
顾大郎急了,“我可是清白的,她以前送来的东西,我都给阿樊吃了。”
还有以前?顾容安眯起眼睛。
“她打着王妃的旗号呢,”顾大郎很是无奈,晋王府说起来是有两个不分大小的女主人,可实际上,旁人总是认为晋王妃才是正室。就连教导他的大儒,也说让他遵从孝道。
“那你也不该见她,”顾容安哼了一声,收起心爱的小马鞭。
“我知道了,”顾大郎笑起来,“安安这么威风,她下回哪还敢再来?”
呵呵,那是当然。顾容安骄傲地点头,然而下一瞬,威风凛凛的女中豪杰就娇弱起来,她红了眼眶,撸起袖子,抬着手给顾大郎看她手臂上的红印子,“好疼!”
哎哟,可把顾大郎心疼坏了,急忙抱着哄。都忘了跟顾容安约定此事莫要告诉陆氏了。
其实小马鞭威力不大,红印子细细的一点,抽过就不疼了。顾容安就是想撒个娇而已,顺便提了个合理的要求,“阿耶,明早我跟你去校场吧?我这鞭子还不是很懂,不学好了,下回又打倒自己怎么办?”
“对,你是还得练练,”顾大郎满口子答应,只要这个小祖宗不哭就好!她一掉眼泪,他就心疼!
结果顾容安这个小没良心的,第二天去过校场,撒够了欢,回来嘴巴一秃噜,就把顾大郎给卖了。
一是给居心不良的朱玉姿可乘之机,二是居然违反禁令带顾容安去校场撒野,二罪并罚,陆氏没得商量地罚顾大郎睡一个月的小隔间。
气得顾大郎差点撸起袖子揍女儿。
顾容安才不怕,她又不傻,她去校场这么光明正大的事,阿娘会不知道?岂不知先下手为强,祸水东引,方是自保之道。
看看,过后阿娘根本就忘记了罚她,还奖励她护阿耶有功,让她每天早上太阳还不大的时候去校场跑一圈呢。
等到顾大郎受罚结束,晋王府就出了一件喜事,晋王新纳了一个孺人。
曹氏听说新人身份,吓得瓜都掉了,“这不是真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