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惟终是舒缓了神情“罢了,雪梅从前过的是苦日子,突然见着了这金玉堆,一时迷了眼。没个人细心教导,又有人引诱,方才造成此祸。此事她有三分错,许六郎便有五分错。便是我,亦有两分错,带了她来,却没管好她。如今不过稍作弥补,我意已定,娘子休要再提。”
李高惟转身就出了内室。
欧氏憋得脸通红,一下扑到床上,竟是嘤嘤哭泣起来“什么你有两分错,这内宅活该归主母管理,你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我有两分错么”
这夫妻俩成婚几近三载,近日没了最初的相敬如宾,渐渐有些口角了。
腊八过后,离过年就不远了,上下都开始做新衣裳。庄子上也都开始盘账,管事们一天三趟的往李家跑,顺便也送来各种年货。家里下人们边边角角的开始扫尘,更换布幔帘子。
李宁湖窝家里不动了,实在是上次那一惊非同小可,如今就一家人聚在李老太屋里,坐在热炕上打叶子牌,一边吃各种点心。
三丫四丫也不再是一团孩子气满屋子乱跑,开始兴致勃勃的跟着个嬷嬷一块儿做荷包。
李宁湖胡乱出牌,给李老太送了好几回钱,逗得她直乐。
但李老太这乐,还有更沉层次的原因李高惟出发去看李雪梅了,若是没问题,顺便就给人接回来。
与之相对的就是赵氏沉着张脸,看她嘴唇翕动,就知道在心里骂李老太。只再骂也干不过她。
正此时,大曲走了进来“姑娘,窦管事说有事要向您禀报。”
李宁湖怔了怔,朝李静溪招了招手“大姐,你来替我。”
李静溪不愿意“不玩,我今儿手不好。”
李宁湖把自己的钱匣子一推,里头装的都是铜钱“别让大伙少了牌搭子,你玩着,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李静溪欢呼一声“成你去吧”
李宁湖快步出了屋子。
寻常小事,窦玄章自己就解决了,又或是等着她过去再说,很少有这样找上门的。
等她走到门外,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等她上了车,马车便径直驶向城西小院,窦玄章便在这儿等她。
如今这城西小院已经不再作为酿酒之地,而是作为一众人在城中的住宿议事之地,兼做仓库。
李宁湖一径进入书房,窦玄章正坐在书案后,旁边堆着厚厚一叠账本,李宁湖这摊子事儿也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了。
屋里放着两个炭盆,倒也算暖和,李宁湖解了披风,露出里边一身桃红的袄裙
这是李老太非让绣娘给她做的,本来她觉着挺可怕,没想到上身挺好看,整个人真是粉嫩得像枝小桃花,心里美哒哒。
“窦管事,何事急着寻了我来”
李宁湖也不用旁人,自己动手拿了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温度刚刚好,略微一品,发现茶里头加了陈皮,倒是她的喜好。
窦玄章把账册一合“东家,有人找上门来,想花银子学了这琉璃手艺去。”
李宁湖沉吟中将一杯茶喝完,放下杯子用帕子按了按嘴角,这才道“什么人”
若是一般人,因为袁禺意的关系,顶多暗戳戳的派人来偷学技术,再偷偷的在其他州府另起灶炉。这样明目张胆来抢饭碗的,很少见。能给窦玄章特地拿出来说的,也该是有特别之处。
窦玄章点头“是魏宗权。”
魏宗权这个名字,李宁湖听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一圈,才想起自己见过。
原是在红枫寺,自己差一些被贺十一娘连累,给魏宗权绑了去,多得袁禺意搭救。
李宁湖便道“怎么,这魏宗权与贺十一娘完婚了么”
窦玄章有些奇怪李宁湖居然认得魏宗权“今年三月已是成婚了。”
顿了顿才道“魏宗权是太孙门下。”
李宁湖这是知道的。她奇怪的是魏宗权这是什么意思,真为太孙揽财呢,还是纯粹为着恶心袁禺意
窦玄章看李宁湖,见她并没有心疼惋惜,不由问道“不忧心真被人学了这门手艺去”
李宁湖叹了一声,此时她已经后悔整出玻璃来冒充琉璃了,她也没想到玻璃能如此赚钱,成功惊动了大人物,成了个汤手山芋。
原本她以为袁禺意是根金大腿,谁知他是这种情形。纵然此时能轻松摆平,但日后皇帝驾崩,必然是有人找后账的,到时袁禺意自身难保,李高惟怎么能扛得起
但是此时把这手艺交给魏宗权,那不等于资敌么完了太孙有银子招兵买马的,办啥差都银钱开路办得漂漂亮亮的,将来登位的可能性更大了,这就是坑了袁禺意了。
李宁湖道“这份钱我已是不想赚了,只看如何能平安脱手才是。我先与袁二公子商量商量。”
窦玄章惊讶的望着李宁湖。
他经手一切,自然知晓这琉璃如何赚钱,如今还只是在运京,若在慧朝十道下每个州府都各自兴建琉璃作坊,这天下银钱,自是滚滚而来,不出数年,便可成为巨贾,由不得人不眼红。
而李宁湖,说不想赚这份钱了
明明她初初赚着银两时是何等兴奋,替唐秀才还了银两时是何等志得意满,此时竟然能说割舍便割舍吗
李宁湖也不知道袁禺意在何处,只得摊了张纸,往砚台里倒了点水,砚起墨来。
等她搁下墨锭,窦玄章却接手过来“东家研得急了,须得重按轻推,远行近折。”
青袍竹簪,挽袖研墨,端的是绝世风采。
李宁湖看着,心渐渐平静下来,少顷取笔沾了墨,给袁禺意写了封信,将事情粗略说了一遍,遣人去寻袁禺意,当面递交。
李宁湖问道“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窦玄章道“此事要看东家想要如何,是否心疼这琉璃之利。”
李宁湖道“不心疼,这一年半已日获利颇多,足够了。我既不想再制琉璃,亦不想将之交给太孙门下。”
窦玄章道“魏宗权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此番举动,他或是为太孙敛财,亦或许是打着太孙的名义,为自己获利。东家但凡拒绝,他必会记恨。除非给他方子,否则若想着完全不得罪魏宗权,此时已不大可能。东家若双手供上,他亦只会认为东家软弱可期,不会记你的好。”
李宁湖想起见过魏宗权的那一面,果然说话做事透着股阴狠。
李宁湖眼巴巴的朝窦玄章伸出一指头,比了一点点“全给他不大可能,那,你就说说一点点得罪他该怎么办吧”
窦玄章眼里露出笑意“嗯,其一么,东家可将这方子献给朝廷,必会大大增加国库收入,皇上一高兴,指不定会降下圣旨褒奖,到时这也是东家的一道护身符了。只不过皇位更迭,到时这褒奖还有多大用处却不好说。”
李宁湖苦着脸一点头“嗯,还有呢”
“其二么,东家向外宣称,只收取极低的费用,便可传授这琉璃方子。如此一来,人人受惠,自然对东家交口称赞,这便也是一道护身符。只不过受惠是受惠了,到时真让他们为东家做些什么,怕也没人愿意,如此这护身符也无多大用处。”
李宁湖哀怨“给你一说,左也无用,右也无用。”
窦玄章笑着道“其实最好的法子,其实就是东家找着太孙的对头,将这方子奉上。只消这对头拉了太子太孙下马,东家非但不惧这魏宗权,他反过来倒要惧您。”
李宁湖瞪他一眼“这种事儿,万不能掺和,连嘴上都不许说”
窦玄章叹了口气“东家就不想襄助袁二公子么”
李宁湖心道,要是袁禺意能当皇帝,她自然要支持的,但袁禺意又不能。
可别说什么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句话,这些要争位的皇子皇孙,心都脏得很。谁知道一朝登位,会怎么样变脸呢。
窦玄章突然道“不知东家可有看出来,庆郡王怕已与袁二公子结盟。”
李宁湖愣愣的望着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的字多点,把前两天缺的补上了,可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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