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去,就红了眼,闵惟思正被吊在一棵大树上,天寒地冻的只穿了一件中衣,她阿爹拿着一根马鞭,一边抽一边骂。
“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娘生你出来,给你吃,给你穿,就是要你去祸害人家小娘子的?”
“你才一屁股大,就学着别人花花肠子,到处生孩子。你跟老子说清楚,你在外头还生了几个?一次性都给我抱回来了!”
临安长公主拽他,武国公眉毛一挑,眼睛瞪得犹如铜铃,怒道:“慈母多败儿,他练武功怕累,读书怕费眼,天天就知道酒肉,平日里都是你惯着,你看看,惯出一身的毛病来了!”
“男子汉顶天立地,奸**人,不负责任,这是比杀人放火都要严重的罪过!”
“这种没有担当的儿郎,还留着做什么?不如一生出来,就丢到茅坑里淹死算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说着,又抽了闵惟思一鞭子,然后指了指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玩着手指的蔡忘,“你看看这个孩子,他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摊上你这么个混账爹,有爹生没爹养,还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娘!”
“我们将门之后,别的东西可以没有,但是脊梁骨不能没有!堂堂正正做人的骨气不能没有,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二郎啊!头可断,血可流,良心不能被狗吃了啊!”
“别管你有什么理由,人家一个小娘子拉扯着孩子,容易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自利!”
武国公说着,又甩了一鞭子,怒道:“孩子他娘,等这不孝子的伤好了,你把忘儿送他屋子里去,让他自己个养着,让他看看养个孩子有多难。生出来容易,要养好了,可是千难万难,我就是没有本事,没有养出一个好儿子。”
武国公说着,抬起鞭子又要抽下去,闵惟秀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武国公的手,“阿爹,不能再打了,再打我二哥都要断气了!”
武国公见是闵惟秀,哼了一声,将鞭子往地上一扔,背着走就到屋子里去了。
闵惟秀赶忙拿出身上的匕首,将绳子割断了,临安长公主红着眼睛立马围了过来,“你爹动了真火,我怎么劝都劝不动,苦了二郎了。”
闵惟秀转了个身,将闵惟思背在了自己背上,“阿娘,先别说这些了,快把二哥背到屋子里去,外面太冷了,都要冻坏了,叫郎中来,给他用金疮药。我二哥怕疼,要准备麻……”
闵惟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吞了下去,她分明的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里有一道暖流流下,闵惟思哭了。
闵惟秀将闵惟思往上抽了抽,“蔡鸢,应该是闵惟芬杀死的。二房被我们赶了出去,想要报复我们,所以杀了蔡鸢。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闵惟思吸了吸鼻子,他的声音有一些有气无力,“我以为我是老虎,只是扮成了猪。其实我就是一只自以为是的猪。我还以为,蔡鸢家中需要一个男丁,而我需要在外面有一个儿子……我们互不相欠才是。”
“你没有对阿爹说,你的想法对不对?”
闵惟秀说着,小心翼翼的把闵惟思趴着放在了床榻上,“你忍着点,我要把你的衣服撕开上药。”
闵惟思摇了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开封府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阿爹打我,也是为了让这件事有个结果,蔡忘也能够顺顺利利的进府。我都明白,你莫要去同阿爹顶嘴了。”
闵惟秀点了点头,“你别说话,阿娘一会给就给你拿麻沸散来……”
“麻沸散?老子当年中箭了,都没有用过,你这么一点小伤……”武国公说着,凑了过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哼了一声,从临安长公主手中夺过了药,抬起闵惟思的脖子,粗鲁的塞了进去。
闵惟思被塞得狂咳嗽起来,一咳心肝肺都疼,背上的伤痕又迸出血来!
武国公哼了一声,抓起了金疮药,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闵惟思的背上洒了起来,闵惟思疼得嗷嗷直叫。
武国公抬起手一巴掌高高挥气,又轻轻的落在了闵惟思的脑袋上,“叫什么叫!哪里就有那么疼,这么好的金疮药,老子自己都舍不得用,全给你用了,老子都没有心疼得嗷嗷叫,你叫!”
闵惟秀勾了勾嘴角,这就是做爹的人啊,自己非要打,打了又心疼。
闵惟思嗷嗷叫了好一会儿,喝了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闵惟学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阿爹阿娘,还有小五都去歇着吧,我领着郎中在这里看着二弟,只要夜里不发热,睡一觉就没事了。”
闵惟秀点了点头,扶着临安长公主,轻声说道:“阿娘,走吧,你不累。蔡忘也累了,他一个人初来乍到,又见不着亲娘,一定怪害怕的。”
临安长公主这才起了身,看了看屋子里,闵惟思怕丢脸,屋子里除了他们一家子,再没有旁的人了。
“惟思他,就是我们一家人。你们两个若是敢变上一分,下次不劳你阿爹动手,阿娘直接打断你们的腿。”
闵惟秀笑了笑,“阿娘,我一母同胞的哥哥,再怎么渣,那也是我一家人呢。”
临安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儿,拽着武国公去瞧蔡忘去了。
闵惟秀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今日整个人紧绷了一天,直到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大王遇难
雪停了之后的夜晚,天空都显得高远了一些,凌冽的夜风吹动了闵惟秀的发丝,她揉了揉鼻子,这股子迎面扑来的凉意,让她觉得头脑越发的清醒起来。
“闵五娘子。”
闵惟秀一个激灵,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老嬷嬷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她的发簪摇摇欲坠,银色的发丝在风中胡乱的飘舞着,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宋嬷嬷,你怎么来了,何事如此慌张?”
闵惟秀皱了皱眉头,迎了上去,这来人乃是姜砚之府上那个擅长做吃食的宋嬷嬷。
宋嬷嬷一见闵惟秀,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闵五娘子,大事不好了,我家三大王,在去邢州的路上不见了。”
姜砚之不见了?
闵惟秀突然想起之前在大门口听到的那声呼唤,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姜砚之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宋嬷嬷您别急,且先进屋子里来慢慢说。三大王出门有路丙还有侍卫护着,怎么会不见了呢?这事儿官家知晓了么?可遣了人去救援?”
宋嬷嬷一瘸一拐的跟着闵惟秀进了小院,安喜忙给她倒了热茶又端了点心过来,宋嬷嬷顺了口气,“就是路丙派人传回来的信。这次三大王一路往邢州去,出开封府都顺顺利利的,可是一进了河北西路,就遇见了一桩奇案。”
“您知道三大王的性子,遇见的案子,怎么可能不管?于是他便带着张仵作去义庄验尸,路丙坐在门口守着,顺便同那守着义庄的人问问案子的事,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三大王同张仵作,还有那具死者的尸体,便全都不见了。”
“路丙先头里不敢声张,让人在村子四周里寻,可是寻了个遍,都没有三大王的踪影。然后他又回了义庄,这次却发现了有辽狗留下的痕迹。”
闵惟秀蹭的一下站了起身,“有辽人进了越过真定府进了河北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