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 / 2)

这般伽罗国地处西域,地远人陌。传言般伽罗人无论男女, 皆长相奇异, 褐发碧眸, 身量高挑。以是,楚京人对这群番邦异客充满好奇。使团还未到, 那般伽罗面具已风靡了好一阵子, 处处都有人沿街叫卖, 也不知是真是假。

楚国与般伽罗国久未通商,上一回有书信往来,还是两朝前的旧事。彼时,般伽罗国甚至都不叫这个名儿,只在史书中留了个“番客”的名头。如今般伽罗国派遣使团前来,陛下自然重视非常,特意叮嘱了礼部要好好招待一番,以展上国之风。

既要招待,便少不了歌舞射猎。陛下有心炫耀,便要宫中的永淳公主在般伽罗国来使面前一展风采。

永淳公主不过二八年华,生母乃是王惠妃。这王惠妃年纪大了,色衰爱弛,并不得宠;因在宫中待得久,为人稳重,尚算受人敬重。她既不亲近沈皇后,也不逢迎柳贵妃,平日里只专心教养女儿。十数年细心抚育,把这永淳公主养得人比花娇,还兼有一身舞艺,最擅跳《霓裳□□》。

永淳公主得知要在番人面前跳舞,心底有些不大痛快。须知她非舞姬,就算是跳舞,也只跳给陛下与母妃这等尊贵的人。一个番邦使臣要看,她还觉得有些掉了身份。

她心底不痛快,就想扯几个人陪着,要挑四个京城贵女陪她练舞,一同献艺。楚帝只顾着在那般伽罗国人面前出风头,自然是要这派头越隆重越好,于是便答应了。这永淳公主也不客气,开口就要柳家、沈家、季家各自出个姑娘,另外还特地要江夏郡主陆知宁也来陪她。

沈兰池清楚地记得,前世,陪永淳公主献艺的也是这四家的姑娘。那时她定下了与陆兆业的婚事,终日在家学规矩,沈家就将沈桐映送去了永淳公主身旁。沈桐映有心要出风头,竟在使团面前生生压住了永淳公主一头,还惹来了永淳公主的不快。

如今,与陆兆业定亲的是沈桐映,想来入宫陪公主练舞的就是她沈兰池了。

果不其然,这日下午,沈大夫人就将沈兰池叫来房中,与她说起了这件事。

“虽是陪公主习舞,可你也只是个作陪的,万万不可光顾着出风头。”沈大夫人握着兰池的手,仔细叮嘱道,“那永淳公主自幼长在宫中,必然娇贵些,你得让着她些。想你一直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什么委屈;为娘就担心你不肯收敛锋芒,在那永淳公主面前闹了脾气……”

沈大夫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沈兰池微微好笑,道:“女儿省得,心里有数。若是永淳公主有些脾气,女儿就当是在哄妹妹吧。”

就在此时,守门的婆子来了,说是那二房的姨娘有事儿求沈大夫人。

“哪个姨娘?”沈大夫人有些惊奇,“是那新过门的芳姨娘么?她有事儿,便去求她的主母,找我作甚?”

“是花姨娘,就是三小姐家的那个。”婆子道。

沈大夫人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花姨娘长得什么模样,便漫不经心问道:“是什么事儿?”

“问了,说是听闻二小姐要入宫,便想要求一求夫人,让二小姐带着三小姐一道去,好让三小姐也学学贵人的做派,长长见识。”婆子道。

“哎,这事,可不是我说了算。”沈大夫人笑道,“这一家一个姑娘,都是永淳公主定好了的。她要苒儿入宫,那就得去求永淳公主,我可没这么大的脸面。你就这样回了她,让她回去罢。”

待那婆子回去了,沈兰池便道:“要带苒妹妹入宫,倒也不是不行。那永淳公主我见过一回,还是极好说话的,为人也爽快。”

“真是个傻姑娘。”沈大夫人搁下茶盏,刮下她的鼻子,道,“花姨娘平时畏畏缩缩的,哪有胆子来求我?保不准背后有谁指点了她,等着栽我一个‘不守规矩’的污名呢。要真把庶出的姑娘送到了公主身旁,那才是叫贻笑大方。”

沈大夫人叮嘱几句后,就叫下人替沈兰池收整行李,送她入宫。

沈兰池虽不会跳舞,但已下定了决心,要苦练舞艺,绝不放过这个机会。待陛下大宴般伽罗国使臣之日,定要从头到尾都待在席上,逮住机会,要陆子响欠下沈家一桩救命恩情。

沈兰池入了宫,先去拜见了沈皇后。

虽儿媳换了人,可沈皇后依旧亲近她。只不过,沈皇后的眼神里多少有了几分惋惜,口中还时不时便会冒出来“若是原本定下的是兰儿,又该如何如何”,竟是丝毫不顾及沈桐映的面子。

待到了王惠妃的昭华宫,沈兰池便见到了其余几家的姑娘——江夏郡主陆知宁,季家嫡次女季飞霞,还有柳三姑娘柳如嫣。

仔细一算,除了柳如嫣,竟都是沾亲带故的。就是那柳三姑娘,保不准也是未来的嫂子。

昭华宫里更漏疏长,朱墙粉瓦。几个姑娘站在一道刻花卉的紫檀云母插屏前,你瞄我,我瞧你。因着都是熟人,互相问一声安,便随意拉扯起家常来。陆知宁长久不在京中,听旁人说起京城趣闻,羡慕得双眼发光,直嚷江夏那等乡下地方,真是无趣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