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林家旧仆敲鸣冤鼓告状在津州城引起轰动,朝野上下也将这些案子传得沸沸扬扬。翻起陈年旧案对她有利,能增加她的知名度,也能为她自己及亲人讨还公道,这也是她向某些人宣战的檄文。但朝堂很快会有另一声音传出来,那就是倚仗林阁老遗世的英名,在这个节骨眼上要跟朝廷要条件,让皇上难做。
万永琎一提点她,她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想弥补过失,消除告状带来的负面影响。林楠让她做好事、做善事,为皇上驾临津州增添喜庆。她一时没了主意,昨晚跟冯白玥闲聊,冯白玥说仁和帝曾提过为贫苦人家的孩童办学院的事。沈荣华认为可行,当晚就跟林楠和水姨娘商量妥当,今天就来找刘知府了。
沈荣华拿出几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刘知府,说:“这是我列出的筹办学院的方案,我原本想找几个地方做试点,崔大人愿提供宅院,就可以直接试运行了。”
刘知府仔细看了看,又递给了崔同知,说:“方案写得很详细,本官还要依照方案跟崔大人等人商量,明天落实下来,后天学院就可试开课了。”
“还有一件事。”沈荣华笑了笑,说:“我刚才说要向林闯追讨那五万两银子送给大人,其实就是想用这五万两银子办学院,我个人分文不留。”
刘知府站起来,说:“本府亲自登门,去跟林闯讨要那五万两银子。”
要是有这五万两银子可用,津州城内和下属州县都办公起学院,也能维持几年,这可是他莫大的政绩。在津州任职五年,能否升迁就在此一举了。
“这等小事无须劳驾大人出马,我去,大人在府里静待好消息就是。”崔同知摆出一马当先的姿态,说:“林闯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事,于公于私,我都想替沈二姑娘讨个公道。沈二姑娘要把这五万两银子捐献出来筹办学院,这五万两银子就是津州百姓共同的资产。林闯若不给,就是侵吞津州百姓的血汗,与津州城万万百姓为敌。士可忍孰不可忍,我就不信华北崔家能怕他中南林家。”
“大人,下官愿随崔同知去。”衙役头目抱拳请示。
刘知府很敞快,挥手说:“去吧!人多力量大,但尔等也不能冲动行事。”
“是,大人。”崔同知赶紧应声。
于是,崔同知带着方逸和衙役头目,还有幕僚、师爷及书记官,大约有五六十人,直奔长喜胡同的林家别苑。沿途有百姓惊讶询问,他们也如实说了。听说要替沈二姑娘向林闯讨要办学院的银子,众人或是想参与,或是想看热闹,都积极踊跃。到了长喜胡同,崔同知身后跟了几千人,把林家别苑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沈荣华目的达到,向林家讨还银子就交给代表官府的崔同知去做,她只需静待喜讯即可。同刘知府商量了一番,决定将学院定名为“闻林童院”,等皇上驾临津州,请皇上提匾赐字,这件好事、善事就算做得圆满了。
回到织锦阁,沈荣华把跟刘知府等人洽谈办学院的事告诉了林楠和水姨娘等人。水姨娘没说什么,宇文先生夸赞她青出于蓝,而林楠则提醒她仍需进步。不管他们说什么,今天事办得很顺利,银子若能讨回来,她就更高兴了。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冯白玥,得知冯白玥又被吴先生请走了,这让她心里别扭了一下。
下午,崔同知让人给沈荣华送来消息,说林闯先给了一万两银子,又用林氏一族族长的令牌和印信做抵押,争取时间筹备银两,三天之内,把银子全部给清。
第三天,闻林童院第一分院开课,沈荣华被请去讲了话,并教诸多孩童认了第一个字。很快,林阁老的嫡亲外孙女办学院、行善举的美名就传遍了津州城。
闻林童院开课两天,圣驾驾临凤鸣山。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蒙骗荣华遇险
闻林童院开课第一天,沈荣华参加开课典礼,忙碌了一个上午。刚回到织锦阁,沈恺就来了,要接她回沈家,说族长要见见她,有事跟她谈。沈荣华犹豫片刻,答应陪林楠和水姨娘等人用过中饭,再跟沈恺回去。若不是族长找她,沈家那些人,包括沈恺和沈恒这两个还算不错的人请她,她都不会回去。
林楠在醉仙楼定下酒席,要为沈荣华庆功,请了水姨娘、冯白玥和宇文先生等人。沈恺不请自去,一直跟在沈荣华身后,全程寡言少语,跟谁笑得都很牵强。
冯白玥轻松了,终于有时间陪沈荣华游玩说话了。前天,沈荣华承袭林阁老的遗志,要在津州办学院,并有半城群众到林家别苑讨银子的事传开。“吴先生”特意向冯月玥详细过问了一番,就很客气地消失了,昨天直到现在也没出现。
水姨娘和宇文先生这些天一直忙着浣花斋的筹备事宜,只要沈荣华在织锦阁,他们都会把进度告诉她。浣花斋是林楠送给她的产业铺子,有水姨娘和宇文先生这两位擅长经营、经验丰富的得力干将操心,沈荣华也就成了甩手大掌柜。
林楠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操的是闲心,无人领情,还会招人质疑和嫌恶。让他操心的人是端宁公主,宁皇后留在世上的唯一的血脉。连仁和帝都不想管端宁公主的事了,反正儿女多特得是,可林楠却放不下那颗心。
短短几年,端宁公主就克死了两位驸马,第三任驸马也已病入膏肓,现在就靠参汤补品和名贵药材吊着命呢,而她又已命孤克夫、放浪好淫扬名天下。皇家公主不会为臣子守孝,红杏出墙者屡见不鲜,但象她这么淫浪的人绝无仅有。
时隔十几年,林楠冲破誓言的禁忌,蹋上盛月皇朝的领土,也有想帮端宁公主一把的原因。他不怕被人怀疑,弄了几车的名贵药材和补品成药送进了端宁公主府,不知道那些药材是否派上用场了。但第三任驸马的病却欲加恶化,诸多太医都预言挺不过今夏了。林楠为这事费心上火,却无计可施,就让他更加头疼了。
众人吃喝谈笑,谈到办学院的事,都有诸多感慨,说起跟林闯讨债的事,又玩笑不断。席间有两个人话少,笑得也少,一个是林林楠,一个是沈恺。林楠惦记着端宁公主的事,虽说提出为沈荣华庆功,也笑不起来。沈恺不被众人当成客人,林楠对他冷眼相待,跟水姨娘相处也尴尬,只是偶尔跟众人应付两句。
沈荣华见林楠的状态不好,知道他烦躁的因由,轻声劝慰道:“舅舅,外祖父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佩服他老人家的勇气胆识,但我更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象端宁公主的事,你为她担心,你想帮她,可结果却差强人意。这也许就是天意,你为此烦躁忧心,也与事无补,还不如放下这件事,顺其自然呢。”
宇文先生想了想,问:“百毒翁到京城了吗?他怎么说?”
百毒翁与毒圣都以毒扬名天下,只是百毒翁擅长制毒,而毒圣善于解毒。
林楠皱了皱眉,说:“他刚到京城,还没进端宁公主府,就碰到了毒圣。毒圣说端宁公主没有中毒的迹象,体内也没隐毒,她的两驸马也不是中毒而死。百毒翁是一个生性古板的老头子,他去端宁公主府看了看,确信第三位驸马也不是中毒。看到端宁公主的样子,他气跑了,还埋怨我差点让他晚节不保,唉!”
水姨娘摇头轻叹,说:“皇上天下为君,大长公主通达四海,端宁公主又极得他们疼爱,要是毒圣和百毒翁都能解决的事,也不会弄到现在这般状况。”
沈恺碰了碰沈荣华的手,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太医预言端宁公主的第三位驸马活不过今夏,端宁公主作派也越发不成样子了,你没听说过?”沈荣华预感端宁公主被人算计了,施诡计的人慢慢在折磨端宁公主。可连天下名医和毒圣、百毒翁都未发现端倪,她就更无话可说了。
“听说过,年初去万户侯府奔丧,京城的人多数都在议论此事。”
沈荣华顺口问了一句,“他们是怎么议论的?”
沈恺见沈荣华愿意跟他说话了,很高兴,忙说:“他们除了说端宁公主那些风流韵事,就说她命中带煞,招来邪祟,淫鬼附身之类。皇上起初不信神鬼命煞之说,后来听众人说得神乎其神,也就信了,从去年冬天到现在,端宁公主府做了多场法事,还做了水陆道场,皇上亲自诵经为端宁公主祈福,也不管用。其实照我说,端宁公主不是中毒,也不是艳鬼附身,我看她是被人下了蛊,她……”
林楠一把揪住沈恺,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看到沈恺变了脸,林楠又赶紧把他放下,追问他刚才说了话。沈恺被林楠的举动惊吓了,抚着胸口喘气,听到林楠焦急问话,他也不回答,翻着白眼表示他的极度不满。
沈荣华给沈恺倒了杯水,服侍他喝下去,见他平静下来,才问:“父亲,你刚才说端宁公主有可能被人下了蛊,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他一把将我提起来吓到我了,我忘了。”沈恺闹起了脾气。
“那就算了,你先喝杯茶,压压惊。”沈荣华给林楠使了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她了解沈恺的脾气,有把握很快就能说服他,但欲速则不达。
吃完饭,沈荣华直接和沈恺回了沈家,一路上,父女无话。马车驶进沈氏一族定居的胡同,沈荣华冲沈恺大大咧咧一笑,笑得沈恺直皱眉。
“父亲,族长让我回来,说有事要谈,不是该去族长家里吗?”
“回咱们府上,去他们家里干什么?”
“到底是谁找我?你蒙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沈荣华冷眉冷眼询问。
“族长找你,族长和大老太太还有五太太都在咱们家。”沈恺叹了口气,又说:“不管你多不喜欢这个家,贤妃娘娘来省亲,你也要回来住上几天。”
沈荣华没说什么,只要她还姓沈,她和沈家就脱离不了关系。贤妃娘娘归省是沈氏一族的荣耀,不管她心藏了多深的仇怨和愤恨,她都要顾全大局。回沈家住几天也好,让那些牛鬼蛇神充分发挥,到时候把他们一窝端,省事、痛快。
“好吧!等贤妃娘娘来省亲,我就回来住,父亲,我这可是给你脸面。”
沈恺轻哼一声,问:“你又想要什么条件?”
“很简单,说几句话而已。”沈荣华冲沈恺甜美一笑,说:“我知道你不是信口胡说的人,你在宴席上说端宁公主有可能被人下了蛊,肯定是有依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