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抚了抚她的面颊失笑,“便是传位也能再夺回来,何况只是立储?”
沈苏姀摇摇头,“如果,皇上出了什么意外,而忠亲王又能重新掌忠勇军了……”
嬴纵双眸微眯,忽的问,“我给你两枚令牌可拿好了?”
沈苏姀点点头,嬴纵便道,“不怕他拥兵为帝,哪怕他能坐稳那个帝位,我也可为你夺回来,最坏的结果是他会对你下手,倘若真的兵变,倘若他成功,你一定要出君临,不去别处只去钦州,我给你的天狼令可号令十万兵马,让他们来接应你!”
嬴纵怎会不想到最坏的打算,他此话一出,沈苏姀眼睫不由一跳,嬴纵便叹道,“我本想着让你随我一起去柳州,可一来我们大婚将至,二来,倘若真的会出什么事,这一路上只怕也不会平静,还不如留在君临,真到了那一步,嬴珞待你不同旁人至少不会伤你。”
沈苏姀心中“噔”的一下,心底一时忐忑,她曾希望嬴华庭离开君临,为的便是远离这里头的纷争,而今嬴纵要出去了,若是没有旁的阴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苏瑾眼下在君临,她哪怕会派人追杀,也比在君临不知何时中冷剑来得好,然而到底是不是这样简单呢,沈苏姀双眸之中仿佛含着千言万语的看着嬴纵,到底无法对他道出苏瑾的身份,嬴纵见她如此心底觉得隐隐的奇怪,握着她的手道,“你是苏阀的少将军,没有什么你应付不来的,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地等我,适才所言你亦不必担心,父皇虽然卧病了,可他现在可是没有半分退位让贤的意思,至多立储,我们不怕这个。”
沈苏姀哪里是怕自己出事,可眼下情势已定,她又能说什么做什么,便点头道,“好,我等你归来,你将容飒也带走,这一路上万万小心!”
嬴纵失笑,“我若不能知道你的消息在外不知多心急如焚,他我依旧留给你。”
沈苏姀不知道苏瑾要如何对付他,哪能随了他的意,赶忙道,“我会自己给你传消……”
一个“息”字未出嬴纵已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吞了下去,封住她的唇探入她口中卷着她的丁香咂吮,沈苏姀呜呜两声受不得这般,几下子便软身在他怀中,想着他明日便要走,沈苏姀也觉不舍,心中担忧更是快要溢出来,浅吸口气攀住他的脖子回应,尽数将这复杂的心绪融在了这个吻里头,嬴纵十分轻易的便被她撩拨起来,呼吸粗重双眸慑人,大手一路下移去亲近她,沈苏姀口中低吟几声,一双水波盈盈的眼底已染上了朦朦情欲。
在沈苏姀心中他们之间早已行过了夫妻之事,自然也不会再计较这个问题,知他已意动,想到明日便要分离,更不忍要他克制,他甫一离了她的唇她便已软软侧过去吻他的颈子,嬴纵浑身一僵蓦地按住她,粗喘几声才苦笑道,“你要我在这里就丢枪卸甲吗?”
沈苏姀一怔面上顿时大红,她本就是鼓足勇气才这般,眼下被他戏谑一句方才知道是自己忘了地点,竟然在马车里就……当下再也不敢乱动,只趴在他肩头道,“回……回府。”
嬴纵闻声愉悦的在她耳边低笑一下,吻了吻她的侧脸道,“我能等,等大婚之夜。”
沈苏姀面上烫意一盛,听着这话倒像是她不能等一般,她抿了抿唇不再言语,想到他几乎有许久未曾碰过她只在心头滑过两分异样,那感觉一闪而逝她并未抓住,一回神马车竟然已经徐徐停在了秦王府之前,两人下的马车入府,嬴纵将沈苏姀送入内殿暂作休息,出门便将容冽和容飒召了出来,对两人细细交代一番,再回去之时便见沈苏姀已经在为他收拾包裹,床榻之上铺着一块巨大的锦缎,她纤腰弯着正将他的便袍一件件的叠好放在那锦缎之上,动作极慢,细致非常,嬴纵脚步一顿,就看着她的背影竟一时不忍打扰。
沈苏姀弯腰弯的累了直起身子呼出口气之时方才发现不对,一转身正对上嬴纵站在殿门口的柔润目光,见她转身他便朝她走来,长臂一揽让她入怀,看着她低笑道,“坊间百姓家夫君出门远行之时妻子都是如此替夫君打点的吧?”
沈苏姀闻言一笑,“大抵如此。”
嬴纵双眸深深的看着沈苏姀,忽然轻攥住她下颌使她定定看着自己,看了一瞬才道,“彧儿,我总觉得你这几日有些不同寻常。”
沈苏姀一鄂,“嗤”的笑开,“何处不同寻常?”
嬴纵紧紧看着她一瞬道,“你忽然变得体贴非常,这有些不寻常。”
沈苏姀怔了怔才苦笑开来,“所以你是在说我从前待你不够好?”
嬴纵摇摇头,“并非,你为我筹谋为我担心,你往常待我的好不似这般……”
嬴纵一直捏着她的下颌,另一手圈着她的腰身叫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微仰着脖颈看着她,沈苏姀便由他这般,听到这话之后双眸微眯的笑起来,因笑的开怀,左颊上的梨涡都显露出来,口中盈盈道,“因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平常的夫妻,好似寻常百姓家那般,从此往后我自然不止在为你担心为你筹谋,寻常人家的妻子如何,我便如何。”
嬴纵听着此话如何能不开心,只是开心之中又隐隐藏着些什么,看了她许久方才将她揽入怀中,唇瓣磨挲着她的脖颈道,“你做寻常妻子,我便做寻常夫君,再有几个寻常的孩儿,找一个寻常的地方安一个寻常的家——”
沈苏姀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听到他这话笑着摇了摇头,“不可以。”
嬴纵眉头一扬,“如何又不可以了?”
沈苏姀深吸口气,“因你天生便当是帝王!”
嬴纵蹙眉,语气少了几分玩笑的意味,“对我而言……”
“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会陪你君临天下。”
沈苏姀打断嬴纵之语,话虽说出了口,可在嬴纵看不到的地方眼底却是一片沉暗,嬴纵闻言却微微松出口气,“好,一言为定!”
沈苏姀应了一声将这一言为定记在心底,转身继续为他打点行装,嬴纵要离开君临,沈苏姀料想着要让他处理的事情应当十分繁琐,可没想到他一整日却都只是陪着她,待晚上她从浴房出来,却又看到嬴纵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夜空凝神,泼墨般的夜空之中几颗稀疏的性子零落,沈苏姀走至他身边去才发现他并非是在简单的看。
嬴纵察觉到她近前便回神,沈苏姀便问,“你在观天象?”
嬴纵又朝外看了一眼,“今夜天色不好并看不出什么。”
沈苏姀蹙眉,一把拉住他的手,“此行凶吉也看不出?”
嬴纵失笑,脱口便道,“我可不是在看——”
他想说他不是在看此行凶吉,沈苏姀一讶,“那你是在看什么?”
嬴纵朝她温温笑着拉着她朝床榻走去,随口道,“在看我的归期。”
沈苏姀心头一动,便看着他凝眸不语,她刚沐浴出来,通身带着清淡的香味,面颊之上尚有薄红,这般看着他分明是在蛊惑他,嬴纵捧着她的脸苦笑几瞬,到底是先将她安置在榻上自己去了浴房,待回来之时沈苏姀的情绪已有些不高,转身缩进他怀里半晌无言。
“彧儿……”
“此番路上必有阻碍,小心为上。”
“倘若求药不得,亦不可强来,速速回来再换旁人。”
“若君临出了变故,你定要往钦州去。”
“如果受伤半分,我便悔婚。”
她这几语说完,嬴纵已是满心怜爱又有些哭笑不得,只一声声应了才道,“前面便也算了,悔婚这一条却做不得数,无论如何,休想悔婚!”
沈苏姀哼笑一声,“你可试试!”
嬴纵知她所言皆是认真,当即不再与她玩笑,只一言一语都应下又保证再三才揽着她睡去,却不知沈苏姀又是辗转半夜才合了眼,嬴纵亦并未真的睡着,她的动静他都知道,虽则如此,第二日一早两人还是齐齐醒来,稍作停留沈苏姀便亲自送嬴纵出城,或许情深至极时人都说不出什么,这一路之上两人几乎未曾言语,至城门外,嬴纵终是换了赤焰,赤焰心知要远离,对沈苏姀亦是有些不舍,沈苏姀抚了抚赤焰前额,看了嬴纵一眼便转身上了王辇,帘络一垂挡住了沈苏姀的身影,嬴纵静静瞧了那帘络半晌方才策马而去!
蹄声渐远,沈苏姀才将窗帘掀开,嬴纵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沈苏姀痴痴看了半晌,连那小点儿何时消失的也未曾发现,直到容飒在旁提醒她才回过神来,王辇徐徐返程,沈苏姀又不舍的往后看了看,事情的变故似乎从瑾妃设宴开始,兄妹不伦曝光,公主自缢身亡,太后得知病重,至现在,他又为了太后的病离开了君临……
沈苏姀握着帘络的手忽的指节发白。
这是苏瑾的连环之局吗?
倘若是,他离开君临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