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有卓谦活泼无比地参与,卫音希妈妈简直喜欢极了这个男孩子,卓谦也乖巧无比地讨好。
颜子真再大的心事都忍不住看起热闹来。卓谦反而说她:“颜子真你越来越老气横秋,你看你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看好戏的样子,像不像广场大妈啊?”
颜子真笑眯眯:“你也知道我在看好戏啊?何况我要是广场大妈,你就是给广场大妈们相亲的对象了啊。小男生说话要当心点,总是把自己绕进去,你说这智商多叫人闹心。”
卓谦瞪着她,颜子真得意洋洋地说:“你在我婶婶家跟我瞪眼睛吗?婶婶,以后别给他开门。”
卫音希笑倒在颜子真肩头,对颜子真说:“姐姐你都不晓得卓谦在藏南的时候,一路上可有多损人。”
卓谦说:“不是啊,卫音希,不是的。”
卫音希不理他,细细碎碎地给颜子真和卫江峰夫妇讲在藏南的故事,说到开心处,眉飞色舞,被藏南和拉萨的阳光晒得微微发黑的精致小脸上,光彩四射,眼睛亮得惊人。
她说得有些出入了,卓谦就纠正她,她说得有点忘了,卓谦就接上去说,两人说着说着,笑得十分开怀。
颜子真侧着头看看卓谦,又看看卫音希,卫家新家的大客厅面对着江,傍晚的阳光并不烈,如流金碎玉从落地大窗里铺陈进来,正好照着两张年轻好看的脸庞,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她想,旅行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它会让一些事情悄悄地发生改变。
颜子真把温公子谢昱文给她的资料交给卫音希。
卫音希看着一大叠打印归置得整整齐齐的留学资料,瞪大了眼睛,颜子真温和地说:“音希,这些资料,是我问了很多人,很多内行和教授,也托了一些外国的朋友去当地找来的资料,网上是找不到的。我知道你曾经的梦想,我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看这些资料,然后做出对自己最负责任的选择。”
卫江峰和妻子接过去翻看了一些,脸色变得有些复杂,默默地把资料夹递还给卫音希。
颜子真诚恳地对卫江峰夫妇说:“我不敢说十分了解音希,但是我想大部分还是了解的。我也和音希的漫画老师温公子探讨过,都认为,以音希的性情和资质,如果能去国外学习,应该是会很快乐很成功的。音希喜欢画画,但从来没有去想过画画带来的名利,她只是很享受画画的乐趣,从中得到非常大的快乐。而当她能在更纯粹的环境里学到更多的时候,就是她更快乐的时候。而且以音希的天赋,国内漫画行业和专业的不够专业,国外更成熟更系统更纯粹的学习能让她学到更多。”
卫江峰夫妇没有说话,只把目光转向卫音希。
卫音希低下了头。
颜子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现在只是把资料给你看,学校、专业、导师、风格这些需要你自己决定。我对你们的专业不是很熟悉,所以这份资料我也给了温公子一份,你可以和他探讨一下。”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也想让你看完了,再答复我。”
卓谦在一旁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他本来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藏南,到底还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在藏南一家民宿的楼顶,看着世界上最明亮最清晰的星星,卫音希跟他讲了二月初一的故事。
所以他实在没忍住,对卫音希说:“我也认为你不应该放弃好机会,有时候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这么几个机会。如果是钱的问题,实在没有办法,你可以问颜子真借啊。分期还款,加利息,那也可以。她反正有钱也就是存银行,特别蠢特别败家。”
最后一句话整个毁了气氛,卫江峰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颜子真只得无奈地笑。
☆、115|5.22
卫音希接过了资料夹。
颜子真和卓谦走后,她回到卧房,低头看着这一叠厚厚的资料,慢慢地一张一张翻过去,翻了很久,目光散漫,并没有看进脑子里去。
说实话,她怎么会不想去。中学时,因为她一门心思画漫画学漫画,母亲就去问了老师和一些比较专业的人,大部分人都不大看好,觉得不务正业,没什么前途。只有年轻的班主任和一个美术馆的老师表示可以一试,但国内的不成体系,最好去国外学习,主要还是那个氛围。
母亲便同父亲去商议,她其实再也没想到,一向严肃固执的父亲,参考了母亲的意见,开始为她打听学校,国内的和国外的。
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卫音希一直都记得,父亲说:“人这一生,最难得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爸爸只希望你能一直都记得你的理想,就算以后改变了想法,也要有另一个理想来坚持自己。”
卫音希当时点点头,没说什么,等父亲走出卧室,她的眼眶湿了很久。
她其实,是想过父亲会反对的。毕竟哪家的小孩都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为此,她除了开始认真的学习功课之外,也开始在课余认真地打听和琢磨学校,有时会和父母探讨,有时也去和美术馆的老师探讨,和他们一起积攒了一堆的学校和老师资料,厚厚的一大叠,仔仔细细地分门别类整理好。
可是忽然之间,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真的半点也没有怪过父亲。只是父亲愈加沉默,后来卫音希报了江城大学艺术系,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卫音希调整得很快,少年心性骄傲飞扬,从不会因为客观环境而折腰而放弃,她骄傲地想,只要我有能力,在哪里都能学习,就算现在没有最好的环境最好的学校老师,可是我总有一天,可以去到那里,凭自己的能力。
所以她安安静静地在江城大学上学,从来没有过一丝不忿不甘,而在江城大学,她认识的校友和室友拥有的才华和能力,让她学到很多很多。是的,在哪里,都可以学到东西。
可是,总还是渴望更广阔的天地,更系统的学习,更专业的学校。特别是,当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局限和瓶颈时,那种得不到帮助的焦虑。所以如果有机会,谁不渴望呢?只是那需要昂贵的学费、生活费。
接受遗产?那遗产合法地属于她。庄慧行完全清楚她的身世,她说那是给她的东西。
可是那点纠结始终难去。虽然知道一切都好,虽然知道是非对错,虽然明白往事都已过去。
可是她还有着二十年的感情啊。
奶奶去世已经一年多,只有当事人全部都已经离世,那才能叫人死万事消,这是卫音希从这整件事上得出的教训。否则,颜子真说,因为人老了病了就可以原谅这人当年做的事,那么那些年纪轻轻就因着善良友爱被他(她)害了的人,从哪里去找公道?难道还要让害人者寿终正寝得享终年?难道真要去期待阎王爷断案?如果是这样,这世界简直荒唐之至。所以除非当事人亲口说出原谅,否则,害人者没有被原谅的理由,半点也没有!
卫音希全都明白,她也不得不认可这个道理。因为由人及己,如果自己的家人受到那样的伤害,自己也坚决不能接受原谅。
那么,庄慧行所作所为,完全正当,完全义薄云天。
随着时间的过去,卫音希原本在心里的一点点不适和怨意已经渐渐消散,她甚至开始敬佩起庄慧行。
可是,这和她的感情,还是两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接受遗产的不情愿,渐渐地变成了沉重。
她的感觉非常复杂,她一次次不由自主地想起奶奶生前对自己的疼爱和呵护、笑闹和宠爱。她想着庄慧行从沈雁如那里得到的应该也是许许多多的关爱和照顾。
她觉得她不应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