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倾待眯了眼,“又赶我走?为什么?为了顾眉生?”
“眉生的话虽然毒,做事虽然有些绝,但她却不至于推你去死。”栾亦然说,“但您若继续留在荣城,大约就不会只是被夺了公司这么简单了。”
“反正,您回来这一趟,不就是要令顾鸿华离婚?您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倒了一个待曼控股,如果能换来您心中那个女人的一颗真心,也算值得吧?”栾亦然对他说,“您说呢?二叔?”
栾倾待沉默良久,再次说出口的话语不可抑制地染上了失望,“栾家的男人大概都这样。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都能舍弃。”
“你我叔侄二十年,还比不上你与顾眉生的二十个月。”
他说着,扬起手,“也罢。也罢。你既然选择了顾眉生,选择了顾鸿华,从此待曼和我栾倾待,与你栾亦然再没有半点关系。”
栾亦然对于栾倾待的反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这个二叔什么都好,惟独始终不懂得商场如战场:该狠的时候不能心慈手软,该忍的时候更不能意气用事。
连顾眉生都看得懂的时局,他一个在商场上纵横了几十年的房地产大亨,却竟全然捉摸不透。
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放弃便是赚得。贪婪反而才会成就地狱。
栾亦然没有再与栾倾待解释,他起身走出了栾倾待的办公室。不远处,顾子墨穿一身黑色西装,一双眼睛沉邃而阴郁,一眨不眨地盯着栾亦然。
他觉得他利用殷实摆了栾亦然一道。
谁知,栾亦然却笑容温和地走到他面前,他高大的影子遮住了顾子墨的一半视线。
顾子墨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他看起来散漫又慵懒,却莫名其妙地令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他明明摆了栾亦然一道,可为什么这人却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全然无事?
栾亦然这时开口了,他淡笑望着顾子墨,竟说,“你的工作这么出色,我该这么酬谢你呢?”
☆、雪夜里,她似蛊惑人心的水兰
自从白锦恒去世后,白沫先倒在一夕之间换了一种生活方式。
除了一些特别重要的工作和应酬必要的客户,他开始变得爱回家了。
有时蒋梨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白沫先亦大方地不与她计较。
蒋梨半夜高烧梦呓,白沫先亲自为她端茶递水;
她有时泪眼朦胧时会将手掌扇过白沫先微烫的面颊,他亦总是每次都毫不计较地原谅她。
跟随白沫先的人都从未见过他如此宽容的一面。
一天深夜,别墅外飘着皑皑白雪,灯火被雪色映衬得都显得有些许黯淡了。
蒋梨脚步踉跄间从外面开口走进来。
白沫先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妻子。
蒋梨的眉眼惺忪毫无焦点,矜贵的华服上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酒渍。她看起来狼狈而悲伤。
白沫先却在这一刻的蒋梨身上依稀看到了儿子白锦恒的影子。
夜色极深极重。深重地将人心都深深地藏住了。
门口有北风不时地吹进来,拍打着豪华别墅里的一切静物,像是一声又一声深邃而哀绝的悲伤长叹调。
白沫先站起身,走到蒋梨面前,扶着她往房间走去。一段并不漫长的路上,白沫先挽着蒋梨,说,“傻孩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我白家的人,想要什么会没有?”
蒋梨靠在他身上,眼角就像那屋外的天气一样永远残挂着湿润而冰冷的水气。
丧子之痛,令这位半生硬朗要强的白氏太太在陡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扶蒋梨上床的时候,白沫先说,“明天,让悦然来陪陪你吧。”
蒋梨坐在床沿处,将双眸睁开一条缝,静静地看了白沫先一会儿,然后道,“行啊。”
第二天,蒋悦然来到白家,却被管家告知蒋梨一早就已经出去了。她点点头,也不急着离开,走进了白锦恒的那间卧室。
蒋悦然在屋子里慢慢地踱着步,目光四处巡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她甚至连床底,书柜角落都不曾放过。
她想起那一天顾眉生在医院里对白锦恒的所作所为。要是有人告诉她是顾眉生杀了白锦恒,蒋悦然绝对不会有一丝怀疑。
而蒋悦然私心里想得却是:她真希望杀白锦恒的人就是顾眉生。
惟有捏住了顾眉生的把柄,她才能反过来利用顾眉生。
就在蒋悦然陷入自己的心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蒋梨极冷厉的声音,“谁在里面?”
蒋悦然转身走出去,却看到不止蒋梨一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极为高大英俊的男人。
蒋悦然看到男人时,心中有诧异,却不曾表露半分,对着蒋梨说,“姑姑,是我。”
蒋梨看到她从白锦恒的房间里出来,语气微有不悦,“既然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蒋梨请工人倒茶,又对侄女道,“这位先生你该不陌生吧?之前还在荣铁高中教过书的栾亦然先生。”
栾亦然翩翩风度,望着蒋悦然,笑得极亲和又不失疏离。
蒋悦然却没有栾亦然这样的道行,她看着栾亦然,“栾老师?”
栾亦然笑着摇手,“你这样一叫,直接把我叫老了5岁不止。唤名字也是一样的。”
蒋悦然沉默一阵,答,“不敢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