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位戴口罩的男医生将907病房里极其精彩的一幕悉数用手机拍了下来,传到了顾眉生的手机上。
随即,他又问顾眉生:“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眉生通过手机看到病房外站了好几个人,问他:“这些人都可信吗?”
“当然,他们可都是我精心挑选,专门雇来演这场戏的。”
“张晨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按照你的吩咐,送到器官黑市去了。”
顾眉生望着屏幕里那个被白沫先推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董秀雅。冷冷勾唇,“你瞧我舅妈都急成什么样了,赶紧把她儿子的下落告诉这个可怜的母亲吧。”
同一时间,鸿云集团
陈越站在顾鸿华身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如冰的气氛。
顾鸿华望着视频里差不多狼狈的白沫先和董秀雅,对陈越说:“确定医院里不相干的人都清场了?”
“是的。”
顾鸿华轻轻颔首,“你告诉秦婉如,这件事如果有一点风声透露到媒体那里,我会亲自要了她的命。”
陈越心惊,原本就轻垂的头又低了两分,“知道了。”
“过一个小时,你亲自去找董秀雅。你告诉她,想让她儿子活命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大家亲戚一场,直管来鸿云集团找我。看在小曼的面子上,我自然是会帮忙的。”
顾鸿华停了一会儿,又说:“给眉生的账户上打点钱,这几天她大约是需要用不少钱上下打点的。”
他这段时间光顾着忙城北项目,确实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跟眉生聊聊了。他顾鸿华的女儿,不来鸿云集团帮忙打理自己的银行,老为别人打工算怎么回事。
陈越此刻除了说“好”之外,根本不敢再轻易开口说别的。
顾鸿华双手背于身后,望着窗外春景,忽然轻吐出了一个人名:“刘、文。”
☆、3月末,她是不孝女
张小曼意外自杀,但秋波弄里却反常地平静无澜。
刘文依旧是秋波弄的管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一直令刘文惴惴不安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心里稍安,心中侥幸地以为这家的主人们什么都还没有察觉。
自从张小曼手术那天之后,顾鸿华再也没有去过医院,顾眉生也是。
众人皆道这对父女狠心。就连苏棠也开始每天往秋波弄跑,他劝眉生:“太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去看看她,让她重燃一些活着的希冀。”
郑温娟斥责她:“眉生,你要变得跟你爸爸一样铁石心肠吗?”
顾眉生从不替自己解释一字半句。但她心里已经决定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改变。
每天从银行下班后,她唯一减压的方式也就是独自一个人站在街边,吃上一个50块都不到的冰激凌。
冰激凌,成了顾眉生生活里唯一的一点甜。
21岁,顾眉生心中重生后的悲伤已经悉数淡去。她越来越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
心里难过疼痛的时候是更加不能哭的。越哭,越觉自己无用,浪费大段的时间给眼泪和悲天悯人,然后呢?
可悲的人依旧可悲,可叹的事依旧存在,可恨的人却犹自逍遥。
张小曼出事之后,记者一直跟踪顾家的人。因为众人都想要看到一片混乱的秋波弄,众人更想看到情绪崩溃或者整日以泪洗面的顾眉生。
但见到顾眉生一切照旧,他们却又开始骂她蛇蝎心肠,不孝女,德行败坏令人发指。
银行里,因为顾眉生上位太快,又年纪尚轻,总会有些资历高的银行业人才对她心怀不服气。
报表故意做得特别晦涩难明,每季度新的投资项目计划得错综复杂,各种需要签名敲定的月结单填的不清不楚,就交给了京安琪。
京安琪怎么敢轻易把这些东西直接接到顾眉生面前,但她也不愿意轻易得罪共事的同事,只得每天做完自己手头的工作之后,再替他们整理修改原本属于别人的工作。
但事多必乱,乱必有错。这些事情虽然京安琪已经尽力私下解决,却还是被顾眉生察觉了。
京安琪对顾眉生说:“我好像总是在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顾眉生将她这话听在耳里,淡笑了一下,那样的神情看在京安琪眼里,竟像是在自嘲。然后,她听到顾眉生说:“我又何尝不是呢。”
半个小时后,那几个银行资深人士被顾眉生齐齐叫到了办公室。她将自己的每月平均业绩总额放到他们面前,言简意赅:“如果你们单月业绩能超过我,以前诸事我概不计较;如果做不到,请自己交辞职信到人事部。”
众人皆哑然。事后,也有人悄悄找京安琪去说情。京安琪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眉生最不喜欢职场政治那一套,谁去说情都没用。”
3月末,荣城花事百样好,就连透明的风吹拂在身上都似染了醺迷的美妙香气。
3月末,顾眉生对死里逃生的张小曼漠然以对。
3月末,顾眉生对人们的非议辱骂一笑置之。
3月末,她下班后会去待曼大楼对面的咖啡馆独自静坐。包里,电话微震,她抬头望向顶层某个办公室的玻璃外墙,接起电话,对那一头的男人说:“我有些忙。”
3月末,顾眉生的心上有殇,她的灵魂迷失了,在春香似锦的空气里无声地游离漂浮。
3月末,她对栾亦然,避而不见。
*
3月末,董秀雅为了救儿子张晨的命,不得不舔着脸去鸿云集团求顾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