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瞬间有些走神,他做过的绮梦中,画中女子曾用这样的声调喊过他,个中滋味,销魂蚀骨。
程万里近前,从庄明卿手里接过筷子,伸筷子挟一块糕点吃了。
庄明卿赶紧斟茶,递到程万里跟前。
这一壶茶,可是下了一粒药丸的哦!乖乖的,可得喝下哦!庄明卿眼睛盯在茶杯上,想着稍后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一颗心跳得“咚咚”响,俏脸灼热,连手心也冒汗了。
程万里练武时,并不喜欢人在旁边服侍,这期间,练武厅也没有下人在,正是好时机。
程万里接过茶,略略一瞧,却搁回案几上并不喝。
庄明卿急了,问道:“将军怎么不喝茶?”
程万里看一眼庄明卿道:“御医交代过,犯胃心痛期间,不能喝浓茶。庄大夫沏的这壶茶也太浓了。”
庄明卿一下傻了眼。她因怕下了药丸会被程万里嗅出味道来,便多放了茶叶,想着用茶味掩盖药丸味,却没考虑到程万里最近不喝浓茶的事。这么一来,是要浪费一粒珍贵药丸的节奏?
庄明卿不甘心,劝说道:“茶虽浓,喝一口两口无碍的,将军喝罢!”说着端茶杯递到程万里跟前。
程万里不接,仰着下巴道:“不喝!”
庄明卿这刻恨不得自己是一位武林高手,可以摁下程万里,强行灌茶。
程万里说着话,已是自顾自出了练武厅,准备回书房。
庄明卿暗暗跺脚,只好赶紧收拾食盒,提了灯笼和食盒跟上去。
一出练武厅,却有细雨扑面而来,风扬起雨丝,空气不再闷热,有了凉意。
庄明卿扬声跟程万里道:“将军,练武厅有雨具么?你练武练得一身大汗,要是这样淋雨回去,会生病的。老夫人要是知道你淋雨回去,也会念叨的。”
程万里一听后面这句话,只好停了脚步,转身去找雨具。练武厅倒有一把雨伞,他找出来撑开了,大步往前走。
“将军送我一程么!”庄明卿厚起脸皮,快步追上去,挤到他伞下,跟着并肩走。
雨夜里,身边女子娇声沥沥,程万里便沉默着,容忍她挤在自己伞下。
雨渐大,打在雨伞上,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地下渐旺了积水。
庄明卿把灯笼和食盒一齐提在右手,腾出左手去提裙角,脚步慢了下来。
有雨丝钻进伞下,拂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凉意。程万里微微走神。是的,他的绮梦中,还包括和画中女子雨中漫步。他牵着她的小手,她把头靠在他臂膀上,偎依前行,心热情浓。
梦境闪过。程万里一颗硬汉的心,稍稍柔软。这会站在他伞下的人,到底长了一张和画中人相似的脸,他愿意容忍着她,任她拖延着走路。
程万里慢下脚步,甚至伸手接过庄明卿手中的灯笼,帮着照路。
这刻,庄明卿只盼着这条路越长越好,能容她和程万里走上一段时间。这么一段雨夜漫步的场景,或将成为她日后绚丽的记忆,让她在余下的年月里,时时拿出来细细咀嚼,一点一点回顾。与爱慕的人没有缘份,到底还存着一两段独处的记忆,此生也不算特别遗憾。
练武厅离程万里书房,不算特别远,走着走着,终于还是到了。
庄明卿随程万里上了书房台阶,立定在廊下。
程万里回身把雨伞并灯笼交到庄明卿手中,推开房门准备进去。
庄明卿酝酿一晚的话,终于溢到嘴边,问道:“将军,是你拣到我的香囊了么?”
程万里一怔,转过身子,手扶着门框,皱眉道:“什么香囊?我一概不知道。”
他拣到香囊居然不认!庄明卿咬着唇,抬眼看定程万里,情思汪在眼眸里。
“惹相思”这味香料,是白家一位先祖奶奶所配制,据说当年是为了勾住情人的心而配制的。女子嗅得幽香,只会觉得好闻,却不会生出什么绮念。若男子嗅了,却会意惹情牵。四年前,她身上所穿的小衣,虽用“惹相思”香料熏过,但那时程万里并不知道对方是她,纵有绮念,也是绮念那位歌姬。如今她掉了香囊,程万里拣到了,对她这个香囊的主儿,依然不动情么?
程万里视线触到庄明卿的眼神,心弦突然一动。